榻上美人泪(重生)(159)
徐昴却道:“你当我蠢?待你会齐大军,还有这良机?”
说着,他怫然下令。
裴度没法,只得迎战。
及冲出徐昴包围,他身后只剩下十来人。
徐昴拭去眉边血珠,冷声道:“今夜不惑山,杀!”
......
李覃进入不惑山,已是三更时分。
火光四起,不知哪一片是谁的士兵,亦不知晞婵在哪。
惊声喊杀,必是两队甚至三队人马撞上。
他手上一勒,缠紧缰绳,于山腰处向下一望,暗思半晌,策马疾奔而下,冲进黑夜里那丛移动最为规律的火光处。
马蹄奔走匆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过林石崎岖。若是寻常的马必然不敢奔跑如此之快。
片刻不缓地冲下山去,趟着不知凶险的雪路,又值夜色漆黑,除若胆量极大,否则就是纯属玩命。没人敢这么做。
李覃却做了。
因此但凡有人注意到,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林中三军望见,先是一点水墨,后逐渐放大在众人眼前,一人一马一披风突然跃上凄凉圆月,骏马嘶鸣。
虽看不清是谁,林中却已阵脚大乱。
瞧见纵马狂奔的月下孤勇,众人大惊的同时,也当清楚,此人必是随侯无疑!
除了他,还有谁有此一往无前的胆魄?
即便有,也不曾狠戾不惜命至此。
不惑山下,温达听了手下来报,当即改道而行,往中央可容纳大军的空旷雪地行去。
此刻徐昴在马上望见,略一思忖,高声道:“改道!赶至李覃所去的东南方向!”
“改道!下山。”
裴度当即抬手拦住身后几人,不再往山腰去,而是毫不犹豫地转回原路,下山紧随前面身影时而飞快没入雪木的李覃。
不消一炷香,不惑山下的中央空地上,四路军马相继会面。
并未下雪,雪却大肆纷飞,渐渐的,逐渐狂乱止息,落下。
温达狭晞婵,在西。
李覃在东。徐昴随后到北,最后是自山腰赶来的裴度等人。
火光照亮夜幕,炽亮胜白昼。
晞婵看见裴度身上的血迹,脸上亦有溅沾红痕,心下忧惊,再一看他身后,居然只有十来人随护。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然这几路人马,温达与她在一处,与裴度不和,且会做这种趁人之危事情的,唯有......
她淡淡看向徐昴,后者扬声愤道:“温达,放了晞婵!人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你偏是不信?”
温达勒紧她,一字一字挤出牙缝道:“为何?”
“徐刺史倒是说一说,家父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拔出剑,曲臂斜横在晞婵身前,银光冰寒,“又是无意听见之人的话可信,还是当事人徐刺史大可信口狡辩的言论可信?”
他们两个对骂,唯有裴度安静不言。
晞婵最后将目光越过那把剑,落在了对面。
三个方向,皆有跟随。唯有李覃,只身一人。
他跨坐在马鞍上,无声看着她,几乎是面无表情。晞婵可以从随便一人的目光下移开,却奇怪的无法躲开李覃。他越是不显声色,越是压迫陌生,不知是怕的,还是别的情绪作祟。
——漫天雪地,她只能看见他了。
她哑然失声。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单枪匹马出现在这。
若非有援军在后,一旦有人打破暗里平静,温达和徐昴断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定拼上千军万马也要在今夜的不惑山杀了他!
温达懒得再费口舌,忽而挑了一下眉,讶异瞧向李覃:“君侯果真胆量过人......”
徐昴听出他潜意,悄悄冷笑,已知两人心照不宣。
若能顺势将裴度也杀了,就更好了。
“温刺史亦胆量可嘉。”李覃不屑讽道。
温达低头一看,笑了,忽然松了缰绳,托起晞婵的脸来,细看抚摸。
“这等绝色佳人,杀了可惜。也幸得没下手,否则君侯岂会只身一人前来受死?”
“美人换天下,值吶!”他抬头,阴恻恻地笑向李覃。
裴度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废话少说,如何才肯放人?”
温达向对面李覃身后一看,沉思片刻,忽而弯唇:“好说。”
“君侯砍下一条手臂,换美人一条命,可还公平?”
裴度抿唇失言。他看过孤身一人,并不似他们人多势众的男人,握紧剑柄,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出声。
不待李覃回答,晞婵第一时间低下头来,狠命咬上温达的虎口。
温达本就仇怨,被她一咬,当即恨上心头,又有意挑恤那威名赫赫的大枭雄,煞他威风,长自己气焰,便一甩手,掐着毫不留情的小姑娘将她拽下马来。
剑气蹭着厚雪,带起一股雪雾。
晞婵跌在雪里,呼吸困难。温达弯下长身,死死掐着她的脖颈,咬牙冷面不语,侧脸上暴露在李覃眼中的狠戾丝毫不掩。
只看他手背上的青筋,便知气力之重。
“惊惊!”
“温达!”
徐昴和裴度同时出声。
然温达最想听见的声音却并未传进耳中。他侧过头,李覃几近纵马飞至眼前,眸中狠色,人鬼皆颤。
一旦没有距离,他并非李覃对手,身后千军万马必然犹如摆设。
他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忙道:“李覃!你就不怕我直接掰断她脖子?”
“你敢?”他淡声反问,寒风将这句嚣张反问送进温达耳中。
温达暗骂了句,提起晞婵,她咳了咳,眼眶泪花摇摇欲坠。李覃看见,悄然握死了剑。温达硬着头皮道:“我如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