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65)
李覃差点没笑死。
他捏住她脸:“傻子,胃在哪儿?那里要饱也不是吃饱的。”
晞婵脸刷的红了,羞极捶他:“李覃!”
“好好好,孤不说就是,”他抱紧人儿,下巴抵在她头顶,低眸看了半晌,眸色沉沉,“就这么开心?”
他心上却有沉重。
晞婵一愣,忽然低下头,咬唇默默愧疚。
不论如何,都是他义兄枉死,他几近残废,她却一时高兴,因是在说笑间忽然听他松口,没有深想,竟把这个忘了,太不应该。
李覃蹙眉,抬起她脸,一本正经道:“想什么呢?”
“孤是问你,只为这个,连孤欺负你的旧账都能翻?”他面容严峻,显得对她这个反应极为不满,“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嗯?”
“......”
她沉默下来,低着头也不说话。
李覃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忽而沉声问:“不后悔?”他心疼了。
这会儿,倒不如让她打他骂他。
她却最安静乖巧,就这么因为别人的死活忘却自己的伤痛。
她展颜一笑,温柔轻语:“君侯......”
似是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李覃堵住那唇,很不爽地道:“给孤闭嘴,孤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受不了煽情。
甚至暗觉自己卑鄙极了,让她在此情况下感激自己。
但其实只为她可以宽心。
也弥补他的过错,想尽办法去补偿她。所以他想了一夜一晨间。
每当躺在雪里,他就在想,晞婵就这么重要?
他问了自己无数次,身体冻得僵硬,回答也还是三个字。
——最重要。
他一次又一次要她的时候,也在想,晞婵让他醉生梦死,愉悦至极,根本少不得,又该用什么来疼爱补偿她?
想来想去,她轻轻喊疼的那一刻,他竟觉什么都能给。
晞婵道:“妾不是要说那个。”她当然知道,每谢一句,便是在李覃心上扎一刀。他这样的,若愧对义兄,对他来说不知是多么大的折磨。
“那说什么?”他随口问。
“如果君侯杀过妾,会不会心里好受些?”
那样,也算是为他义兄报仇了。
他也不用因此,余生感到愧疚不安。
却见李覃只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对她说:“你跳湖之后,孤就没再恨过你父兄了。”
他恨的,是自己。
美人泪
两人谈过些时,晞婵心中依然存有一丝不安,只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掩饰的必要。
她拽着他去床上,那边并未受伤,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左肩上的箭伤最严重。这户人家的大哥应是经常来往山间的捕猎能手,擅长处理伤口,只这痛肯定在所难免。
何况他又那样给她降温。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李覃好脾气地随她摆弄,又自觉躺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她只给他掖好被,慢慢地说:“君侯睡就是了,妾只觉闷得慌,去外面与这家主人说上几句话,等差不多时候就来。”
李覃确实倦倦的,没多想,随口叮嘱了两句,听她的闭眼补觉。
晞婵见他肯睡,不由暗舒了口气,走出四下一看,并不好意思到处走动,只在院里扫出的下脚地方站了,目光找寻。
院里一角,鸡鸭乱叫,却很安逸。有个妇人正端着盆子,弯身往圈里撒喂养的食物,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引那些家禽围过来。
晞婵走去轻轻喊那妇人。
妇人听见,回头笑容满面,很是热情好客:“身体可还好些了?粥吃了没?不够我再煮一些。我姓王,你唤我王婶子就好。”
她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容易懂些,晞婵听出大概,忙摆手温声笑谢;“王婶子。不用的,我都好了,粥也吃了。那边我夫君他身体不大爽利,我就让他多休息会儿,自己出来走走。”
王婶子皱眉严肃地又说了什么,晞婵又问了一遍才听懂:“昨晚上我男人给你那叫什么夫君瞧看,老严重的吶,那血哟,都止不住,你男人是个爷们儿,一声也不吭哈的,是该好好休息吶!”
晞婵点头又问:“大娘他们呢?”
王婶子撒了一把食,抽空唠话:“我婆婆她年纪大,禁不得天寒气儿冷,在屋里暖和,咱们庄稼人闲不住,她老人家估计还在屋里掰那些红薯叶子野菜呢。”
“我男人他天不亮就去山上砍柴了,趁这几日天晴,有个储备,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厉害的野味儿,打回来给你们补补的好。只怕今儿个偏遇不着。”
晞婵看罢她怎么喂的,上前欲接过盆:“王婶子我帮你吧。”
“哎哎哎,”王婶子忙笑着把盆挎去另一边,笑容可掬地说着家乡话道,“你这媳妇生得娇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干过粗活的,昨晚上又烧着,怎生累的?我不敢使你的,不然你男人醒了看见,可要心疼嘞!”
晞婵被打趣的面红耳赤,又被这婶子用手肘隔空推了推,笑劝:“你只管回屋待着,我这也快喂完了,咱家这时候别的不多,红薯可不少,待会儿蒸一些给你们送去。”
说罢,她端着盆欲走,却瞧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并未听话回去,反而出奇好脾气地同她知会声,径自往婆婆那边去。王婶子知是去道谢又帮忙的,只得点头笑应了罢。
......
李覃醒的时候,并没见她在眼前。
他猛地坐起,忽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农户家中,并非是梦。
外面日光正盛,应是快至晌午时辰,李覃走出一看,入眼即炊烟袅袅,飘上如绸,仿佛仙境妙音紧紧相随。歌舞升平之乐,何敌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