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92)
晞婵低过眸光,攥紧手心失声良久。
徐昴见此,起身走去她身旁站着,继续道:“我不说,是恐有心之人借此传谣,伤害到你,后日温达来攻,我若同他讲这些,只怕他不仅不信,反过来还要辱骂于你,故此我情愿让他对付自己,也不愿将你名节牵扯。”
见她低头一言不发,徐昴抬起手,极为缓慢地往她肩上搁去。
晞婵察觉,急忙侧身避开,顺势站起拉开两人距离,脸色也不大柔和。
“徐刺史将我绑来,与强盗何异?”她嗓音冷下,忽地一笑,不甚在乎道,“倒也不必将自己说的天上难有,地下难寻,你若真有心,不若放了我回去。”
徐昴恼羞薄怒,讪讪负过手去,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为何突然退婚?”
“难不成,是见我不如他随侯?才退婚赴荆州,另择良偶。”
晞婵吓了一大跳,他步步紧逼,她只能不住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跌坐在榻,徐昴才止步,目光逼迫。
情急之下,晞婵下意识胳膊横过腰腹,手放在小腹,不及反应,徐昴已先她一瞬瞥见,猛握住她那只手的手腕,气极反笑,眼神一片冰寒。
徐昴怒沉道:“你有身孕了?”
晞婵方才摇头,就被徐昴推压在榻,他满目愤恨,似觉可笑,自嘲般地哑然失声,只是又悲又笑,犹如疯癫。
“那我呢?我算什么?”
“晞婵,你好狠的心啊!”
他眼眶竟然红了,里面灌满不可遏制的怒火。
晞婵心下着急,恐生变,急欲起来:“徐昴......”
不及说什么,他冷声打断她的话,阴戾道:“李覃已被引去春杏林,必死无疑,日后你跟了我,我照约与你皇后之位,然你晞婵的孩子,只能是我徐昴的!”
“这个孩子,你若不舍,我替你杀了就是。”
说着,他开始去解她的衣裳,举动粗暴。
“徐昴!”
晞婵惊恐万分,皱眉护紧自己,泪光闪闪。这是在徐昴的地盘,他意又坚决,还有谁能来救她呢?
她急中生智,假意承诺道:“你让我去春杏林见李覃最后一面,我便心甘情愿嫁你。否则,即便你做到什么地步,我宁愿为李覃殉情,也绝不从你。”
“......”
徐昴斟酌些久,忽而意味深长一笑,对上晞婵的视线,嗓音戏谑:“可。就让你看看,李覃,是如何被我的人万箭穿心。”
美人泪
春杏林,野花密布,荒草丛生。
远近起伏的坡脉遁入玉伏山脚,骏马绕林穿行,卷起接连迅风。
行至一处,李覃勒住马,向山上一望,只见雄飞雌从环绕花林之间,长久不绝。
“不必再前。”他盯着那处,举手喊停身后人马。
春日,林中朵朵粉红缀卧其间,李覃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向坡下的平地,那里流着一条清澈小溪,泉石相击,岸边芳碧如茵,浅草不及没马蹄。
看罢,他下马拿过一弓箭,从地面随手捡了块石头,用常备的细麻绳绑牢在箭矢上,大力拉开弓,朝林鸟聚集最少的那片凌厉射去。
现下四处安静,鸟惊已定,八成是往远受惊之地降落栖息,另一方自然就是......
李覃才收弓箭,对面山坡上忽然有了动静,转眼间,成百上千的黑线自林上弯弧抛出,箭雨如飞密集。
“别退!冲去近处。”
众人皆有经验,只是箭多生惧,听此心中有定,便一咬牙紧随为首的李覃径直冲去,避开射程,丝毫不敢变道歪扭,恐生不测。
李覃首当其冲,一把剑杀开许多箭矢,后面一群人负担少些,倒不难应付,故到了对面,人马齐全无损。
只见前面山坡半腰处,几树花枝后藏匿着数人,唯有中间那个裙摆是女郎装扮,余皆黑衣甲盔。上半身并不能望见。
李覃心动,亦欲上前,后面领军见了,忙把人拦住,低声提醒:“主公,恐有诈!”
否则离得这般近,对面那些人却为何一声不吭?就连挪动一下,也是没有。领军凝目看视四方。
李覃是过忧则乱,听此也反应过来,急将手中缰绳缠握,静候其变。
不远处,平原地动。
从山坡半腰向下望,一览无余。李覃目光骤凝,欲向下奔驰,然后背必将受敌万箭齐发,为今形势,若想顺利下山,少不得一战。
领军见了,冷笑道:“看来这徐昴本就有两手准备,才引主公上山,弓箭手齐备,自率军前来应对,以致主公腹背受敌。”
李覃望见黑压压一片中突兀明媚的那道身影,眼尾厉色闪过。他“噌”的一声拔了剑,策马身先士卒,往山上稻草假人那冲去,沉声一喊:“战!”
一字暴戾,鸟飞山惊。
将士们士气大振,不顾箭雨石林齐齐向前进发:“君侯胜!君侯胜!”
若有一位强得可怕之人率领,何人肯自轻妄自菲薄?便是前面刀山火海,也矜傲造骨,只管随头儿一往无前。
故有军轻易溃散,亦有军百遭磋磨,却丝毫不减英雄气,自认死得其所。
晞婵远远的,清晰听见了李覃的声音。
她默默垂下了头,两眼通红。既知他可能已经看见了她,又心下喜涩他安危无恙。涩的是显然他们正在面临险境。
徐昴偏要她抬起头,往那边看:“惊惊以为,李覃能下山否?”
晞婵眼神一恨,低颌张口,死死咬住徐昴手,他却不怒,反而爽声畅笑,在她耳边饶有兴致低声道:“待除掉李覃,今晚红床暖帐,自有你咬的时候,只怕到时你还怨我逼着你。惊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