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37)
裴度从始至终都旁观着一切,仿若置身事外。
没有人发觉他深了几分的眸色。
但他终究还是保持沉默。
晞婵对外界毫无所知,她的周围满是属于李覃的气息。此刻他呼吸又灼又重,不算平均地落在她肌肤上,钻进耳廓,低哑的嗓音拖着尾调,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还管我作甚?”
只有两人能听到。
她沉默了会儿,道:“我送您回去吧。”
“他还在,你选我?”
晞婵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做贼的,就算不在也没什么。”
李覃不说话了。
那边段灼目光转了转,灵光一现,跑过来帮着晞婵把人送上马车,又把婉娘支开,遣人送回府上。
忙完这一切,他方才回到酒楼前,一手拉住一个,跟雪映告辞后,就迈开步子带目瞪口呆的穆廷年二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穆廷年敢肯定。
这是段灼第一次没在想着杀他。
......
马车上,窗帘垂落。
晞婵皱着小脸,正襟危坐。
她的肩上还趴着一个厚脸皮的。
“你能不能坐好?”
他脑袋蹭了蹭,舒服的不想起来一点,拒绝道:“那样就摔了。”
听他一本正经这么说,晞婵只觉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
好在路程没多远,忍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他安静......
“婵儿,你耳朵好烫。”
晞婵惊慌。
“你乱喊什么?”
她身体紧张得不像自己的,这会儿耳朵也烧的厉害,被他这么直接又坦诚地说出来,再也忍不住伸手把他靠在颈间的脸给推开。
刚推开,他就重新粘了上来。
“都说了会摔的。”
语气幽怨。
她打了个激灵。
他有点像在撒娇?
晞婵偷瞄了眼靠在身上的人,见他闭着眸子,仿佛睡过去了,思绪一转,悄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李覃侧脸。
没有反应。
手感也还行。
“李覃?”她还是唤了声。
车厢安静到只有马车辘辘滚过青石官道的响声。
晞婵放下心,没了拘束,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却没捏出来多少肉,他虽然看起来又高又结实,但实际上没什么赘肉。她转去揉他耳朵。
憋了很多天的情绪外露,她的声音又软又轻:“臭李覃,你不是要杀我吗?还一直吓我,动作那么粗鲁,我要是知道那是你心上人送的,碰都不会碰一下,我以后再也不去那座阁楼了,省得又不小心弄坏了你珍视的东西,惹得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刀把我劈成两半。”
也就这时候他醉了,晞婵才能肆无忌惮地发泄一二,但也没敢太过分,揉了几下就把手挪开了,放在并拢的大腿上,眼睫低垂,视线盯着手背,显得若有所思。
发泄是发泄了,可她为什么还是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
就像儿时坏了牙,眼睁睁看着其他小孩开心吃着她最喜欢的糖人。
半晌。
柔荑般的手背上,一滴晶莹悄然滚落。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逼回去,不想待会儿下了马车被人瞧出异样,平添担忧,尤其是还在等候她回去的婉娘,最容易觉出了。
调整了两个呼吸,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道不满的男声。
甚至他还醉着:“不对。孤生来高傲,跨战马,杀天下,除了宏图大业,没有人值得孤为之失控。”
晞婵不防,吓了一跳,急忙去看他是不是醒了。
可不待晞婵完全侧过身,李覃忽然环臂将她从后抱紧,下巴抵在她肩上,分不清是真的醉了,还是假意伪装,语调散漫,却像极了认真到深情显现的自然流露。
他弯了弯唇,道:“若有,只会是惊惊。”
空气安静了会儿。
她低头,轻声道:“你不是有心上人吗?”
“心上人?”他口中呢喃这几个字,忽地笑了,“孤突然觉得,段灼有超世之才。”
“?”
她默了默,用手把他贴过来的脸推开些:“我可没有胡须给你拔的。”
“这事儿是孤不对。”
他居然认错了。
她怔住这下,又听他道:“孤不该留着其他女子送的东西,还靠近你,欺负你。”
“你是因为这个才对孤置之不理的吗?”
他语气认真了些。
晞婵说不出话,醉了的李覃倒是话多起来,也没有非要让她现在就回答,而是自顾自说起另一件事儿:“今日在寒鸦酒楼,孤心中郁闷,有段灼在,就放纵自己多饮了几杯。”
他得意一笑,话却很是谦虚:“一不小心就套了裴太尉几句话。”
晞婵语塞,顿时明白他这副样子是怎么来的了。
“喝成这样,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孤承认,裴度是有些脑子在的,嘴巴也严,但孤更厉害不是吗?他亲口说的,你喜欢吃街西那家的紫薯糕。”
晞婵倏地一怔。
在他说之前,她有想过他会问裴度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她对裴度又是什么态度,又或者是裴度怎么看待她的。
但怎么也没想过,会是她喜欢吃什么。
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简单至极的问题。
他又环紧了几分手臂,垂眸看着她的侧颜,漫不经心地道:“以后换孤给你买,成吗?”
晞婵哑然失笑。
李覃中计了。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因为一些原因一直讨厌裴度,这个“喜好”就是那个时候告诉裴度的,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糕点。
她笑了笑,只是道:“魏兴好像没有卖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