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201)
他曾问她:你会等我,为你摘一枝春色吗?
祈清和呼出一气,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温柔笑了。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我要去修无情道啦,你我至此,要一别两宽了。
但是她知道,兰珩绝不会同意她的决定,封敛也不会,所以她谁也不能说。
所以她只是将手心那枝桃花,重新交还于他,而后决绝地,摇了摇头。
眼前白纱浸了凉意,祈清和这才恍然,是她又不知何时落了泪,无声无息。
泪留在纱里,谁也看不出来,封敛没发现。
而喉咙里哽着泪,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近乎悲怆地转身,身体颤抖,一步一步慢慢上了台阶,洇没在不见阳光的药堂里,没有回头。
所以她也看不见,封敛伸出又停在半空的手。
“咯噔”一声,药堂冰冷的门锁,落上了。
祈清和再站不住。
她沿着门框抱膝蜷缩着坐下来,埋着头,任凭外界如何喧嚣,都一声不语。
封敛在门外艳阳里,孑然站了整整十日。
祈清和在门内无垠黑暗中,孑然垂泪整整十日。
无情道,放下牵挂,放下羁绊,再不入红尘,放下一切,换取修为。
她真的,真的好舍不得啊。
可是,又不能舍不得。
在第十日时,祈清和找回了些力气,她异常平静地为自己眼睛换药,收拾了随身行囊,再从药堂的后门处,几乎称得上狼狈的,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她离开了鸿京。
她曾祝愿他,至此青云去,高攀桂子喜得春。
可是……春天落了呀。
祈清和凭借着记忆磕磕绊绊离开鸿京,近几日的换药让她眼睛有了好转,可以模糊视物。
她想,不能回宗,得找个地方闭关。
入无情道需澄心定神,召出一道延伸至天际的云梯后向上攀登,历一百零八苦,过三十三重天,若成功到达那最顶端的离恨天。
才能算得上入道“无情”。
凶兽面世,四海动荡频生,祈清和走不了多远,她凭借着以前偷渡时的经验与记忆回到了依山傍水的瀛洲辛夷坞附近。
她记得那里有条偷渡的河道,两壁夹峙,鲜有人知,极为安全。
夜色挂星,祈清和攀上其间一座绝壁崖,行至山顶,空无一人,没有任何植被,孤寂的,只有玄灰硬冷的山石。
半座山头没在云里,周围环着云海,月光洒下来,像落了一山的雪。
祈清和孤身站在广袤无际的山顶上,下了禁制,画了阵法,当纯粹的阵法青光亮起的那刻,料峭春风呼号着,她衣袂翻飞,平心定气立于法阵中央。
她渺小的,像被囚于阵中的人。
——万法诸相,皆是妄念。
祈清和直挺挺跪下,口中念诀,以祈上苍,开天问道。
——凡夫众生颠倒覆心故,不知不见。
月色汹涌,太亮了,清冷又无情的映着,白色纯洁的光辉,像泪。
——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才修一切善法。
祈清和膝下阵法光芒愈来愈亮,她神情平静,白纱覆眼,口中反反复复地默念咒诀,不休不停。
她跪在云端下,跪在红尘上,跪在月色里。
像月亮倒映在人间的影子。
她跪了五个昼夜,终于,在第六日夜间,她听见天空传来滚滚一声闷雷声。
紧接着,森然如浪的滔天云层开始奔腾,形成一道巨大的,深渊一般的云中漩涡。
红尘里有路过的修士仰头看了一眼仓皇阴沉,却悬着新月的天,感叹道。
“哇……哪家弟子这么想不开,这么个动荡时节,要问道无情。”
祈清和只觉得自己双膝全然麻木,应该磨出了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撑着地上冷硬的石面站起身,仰着头,聆听着万钧如墨,似乎有滚滚雷声的天,面色沉静。
月色溶溶,她站了好一会儿,开始试图向前走,去找云梯。
倏然一道风声传来,一只手,在后面轻拉住了她。
“你忘了这里是梦吗?”
祈清和愣了一瞬,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熟悉到,辨认出来者不需要任何思考,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神情,眉眼,模样。
“我没有,我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谁。”
祈清和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想回看他,一阵夜风吹来,卷落了她眼前的覆着的白纱。
因为目盲,她平日里灵动的眼睛,似乎正看向虚无,没有一丝神采。
“你一直以来,是不是都知道,我当年真正选择的路?”
第099章 借月问道
瞒不下去了。
应知离无言沉默着。
他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 生钝的难过像一记疼,剜在心里。
“你知道我当年选的路,对不对?”
祈清和哽着声音, 又问了一遍。
应知离压着心疼,承认道:“是。”
祈清和指尖攥紧了,又松开, 平静问道:“为什么?”
这一句提问, 含了太多。
多到……祈清和自己也不确定, 她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 她想听到的是什么。
应知离眉头轻皱,思忖片刻,回答:“因为我要毁掉你的无情道。”
祈清和怔了半忡, 唇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笑, 却没有笑意。
“我还以为……你爱我呢。”
“原来从一开始,你接近我, 陪伴我, 就是为了来毁我道心的。”
话音刚落, 祈清和就感到手臂传来一股力道,眼前的人稍一用力,自己整个人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不分青红皂白的吻落下来, 封住了她伤人伤己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