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278)
此人是谁?
兰珩目光一利,戒备地打量着来者。
白衣天人似乎并未刻意隐瞒身份,于是兰珩很轻松就能判断,此人身上白光温和无害,非凶非煞,但哪怕他已是上仙修为,竟也一眼看不穿其真身。
神。
哪位神?
司法则,但却为瑞……
兰珩博古通今,他所不识不知的神明,也就那么几个。
“梦神。”兰珩试探着开口了。
应知离目光平静:“我不记得你应该认识我。”
猜测成立,兰珩笑了:“是初次得见,但我偶听春神谈起过您的存在。”
“我为你座下弟子,兰月渡而来。”应知离直截了当说清来意,“人间四大世家沈谢裴苏,已于山海荒泽设下围困春神的陷阱,你若再不赶去,只怕兰月渡与春神,皆会出事。”
兰珩一顿,却没着急说话,似乎是在判断梦神所言的真假。
也在判断……他的目的。
应知离阖目一叹:“或许,我的另一个身份,能让你暂时放下对我的戒心。”
他明白,越耽搁一时,清和的安危就更险一分。
“在很多年前,兰月渡曾经在执着地找一只猫。”应知离指尖攥了攥,声音低沉,“不如说,她是在找一个人。”
兰珩目光骤变,思忖片刻,只见他起身,当即想往山海荒泽的方向赶去。
应知离笑了:“兰珩上仙,世家的矛头已对准你的宗门。”
“我知道。”兰珩脚步顿住,没回头,“我早已在寻找世家为恶的把柄,只缺最后一点时间。”
“我可将你想知道的,悉数告知。”应知离望着兰珩的身影,淡然道,“只需一夜。”
世家的恶行也好,底牌也好,软肋把柄,我都可告知于你。
因为我想让她在人间能周全平安。
“梦神。”兰珩站在血染乱石间,声音罕见的,冷了,“我的弟子当年那般牵挂心系于你,可你呢?”
应知离阖眸而立,没有回答。
那天,应知离同兰珩谈成了一场合作。
他会将世家种种底牌及软肋尽数寻出交托于兰珩,而兰珩以此为刃先行一步下手为强,彻底斩除世家在人间的一切势力。
应知离回到虚妄,垂目看着他周身萦绕流转的三千大梦,轻声一叹。
他开始游走于世家弟子,长老,甚至是掌权者的梦境之间。
“嘘。”他看着梦里一个战战兢兢发抖的人类,笑了,“能不能将你心里的秘密,告诉我呢?”
这个人类神情恐惧地看着他,目光由畏惧,逐渐变得呆滞无神,仿佛傀儡。
随后,此人喃喃自语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多谢。”应知离微笑。
梦能在最大程度上窥见人心,映照记忆。
所以,可以不可以用梦蛊惑生灵意识,无知无觉地骗套任何信息呢?
当然可以。
但是,这种近乎噩梦般的蛊惑只会让人翌日苏醒时思维恍惚,精神不振。
可应知离的职责本该平心定神,驱散噩梦,而不是随意用虚妄的秘密去颠倒现实的因果!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再一次开始违抗祥瑞的天性了。
每问一个人,每问出一件事,他就不得不承受来自神魂撕裂的痛楚,疼痛锥进身体,剜割精神。
反噬霎时铺天盖地淹没他。
应知离面色苍白,满嘴血沫。
疼,与自身天性对抗的疼,一点点割断呼吸,密密麻麻攫取所有感官,比任何来自外界的酷刑与折磨都难捱。
应知离忍着窒息般的疼,咽下满口鲜血,生生扛着一夜反噬,最后,将有所秘密尽数以梦的形式存放于兰珩的梦中。
这样,下次兰珩入睡时,就可顺利得知一切了。
做完这一切,本该去赴约了,他想,清和跟他约好了,等她平安回来,他就会真正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姑娘鼓起了所有勇气想留下他,她还在等他去见她。
可没走几步,他就栽倒在星河里,意识时醒时灭,像溺水般逐渐下坠,窒息。
反噬的痛苦比预想中来得更剧烈更措不及防,让他连保持自我清醒都极为困难,但他到底没真正伤人,反噬要不了他的命。
应知离皱眉,估量着这次反噬,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因为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扛不住了。
沉睡。
他应该……会被迫陷入一场沉睡中。
但有个人还在等他。
应知离用咬了咬牙,在清醒的最后,他决定以血为墨以云为纸,给清和留一封信。
他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失约缘由都悉数写下来,一字一句详尽言明,并将这片轻飘飘的云放在了清和的梦里,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他想请她,等一等他。
他怕小姑娘发现他失约了,又像以前那样伤心难过,他怕极了她会失望,也怕极了她会不再爱他。
我不是故意失约,这一次,我没有不要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一时片刻无法来见你。
所以……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等我醒来,好么?
反噬彻底将他的意识拉入黑暗。
梦神至此彻底陷入沉眠。
而这一次沉眠,长达五十余年。
他以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可却忽略了一件事——兰月渡再入梦时,没有看到他留下的信。
因为兰月渡失明了。
“骗子。”
兰月渡孑然站在梦里,眼睛上蒙着一圈纱布,泪水止不住的淌下。
“我该怎么办啊……”
因为她犯错连累了师兄,春神陨落,四海至此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