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座桥……”早幸走到桥的中间停下脚步，趴在了栏杆上，“上高中后每天上下学都会路过呢。”

秋元站在她身边，克制住自己把早幸往后拉的冲动。

桥下的河水就是将早幸珍藏了六年的“神明”。

“早幸姐……你还恨那些人吗？”

欺负你的同学、无视你的老师、父亲……

“嗯……秋元问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早幸偏过头看他。

“……”他什么也做不到。

却还是想知道。

“太久了，都不太记得是些什么人了……”早幸看上去有些苦恼，“秋元，要是我说我当时是转生去了异世界，然后‘锵锵’！地通关了游戏，拿到了奖励道具，你会不会觉得很扯淡？”

“……很常见的轻小说套路啦，为什么现在说这个？”

“嗯，然后呢，我拿到的奖励是‘可以让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消失’……是不是超强的？”

“……要用吗？”

“你真信了？”早幸直起身，背着手轻笑着跳了两步，“当然是骗你的。不可能有这种事啦，随便让谁消失……多可怕啊，就算是仇人也不行。”

“早幸姐连在游戏里都很善良呢。”

“……那个游戏，作恶太多就会是坏结局，秋元你好几周目都是Bad End吧？”

“……那样通关最快啊。”

一些痛苦的回忆渐渐被无关痛痒的闲谈覆盖，秋元撑在栏杆上的手渐渐放松，太好了，早幸姐真的、真的不再在意——

“野村？”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秋元下意识以为是叫自己，但一回头却发现是个画着绿色眼影的陌生女人。

取而代之，早幸给出了回应：“……高桥。”

“真的是野村？”名叫高桥的女人踩着高跟兴奋地凑了上来，“新闻上看到你的事时我还不敢相信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很想见你呢，太巧了，今晚我们租了场地搞同学聚会，你也来吧，你可是有名人——”

早幸避开高桥抓上来的手：“抱歉。我今晚有事，祝你们玩得开心。”

“不要这么冷淡啊，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才——”

“……在哪里聚会？”秋元拦住了这个女人。

高桥因被插话略略分神，又很快报上地址：“XX町XX号……”

“秋元！”

“我可以去吗？我和早幸姐一起的话。”

“当然可以！哦，你是野村的弟弟吧，那个休学了一年的……”

“我不会去的，再见，高桥。”

“等——”

早幸拽着秋元的手腕走远了，穿了十公分高跟鞋的高桥很难追上她的步伐。

确认过去的同学消失在视野里后，早幸面无表情地甩开了秋元。

“早幸姐。”

早幸走得飞快。

“早幸姐，我觉得你该报复回去。”

“……这个社会存在法律这种东西哦？”

“用你的超能力‘啪’地一下把她们都解决掉不就好了吗，常识外的操作不会留线索的。”秋元抓住早幸的背包，“开玩笑的，但你去让她们看看吧，看看你活得有多好，让她们知道以前犯了多大的错。”

“有什么好的啊……”大概是风太冷也太急，早幸眼眶有点红，“能知道自己错了的人最开始就不会做错事，我才不想见那些人。”

“你很好啊，变得漂亮又成熟，在大城市也能独自生活下去，还成了专业的西点师，是我自豪的姐姐，她们看了肯定眼红。”

“……过奖了。”

“都是事实。”秋元翻出湿纸巾和水果糖，塞进早幸手中，“她们欠你很多，但至少得让她们道歉。”

早幸按住眼眶，低笑了两声：“放不下的是秋元你吧……她们不会道歉的，但我会带你去一趟。休学，是怎么回事？”

他比早幸姐低一级，若按时间来算去年就该毕业了。他也好早幸也好，都有心知肚明却不会问起的事，大概都在等着对方自己开口。

“……我没有被霸凌哦，只是觉得学校很恶心，就休学了一年。这期间也没完全闲着，在工厂啦饭店之类的地方都打过工。”

其实是气愤的父母把他撵出了家门，想让他尝尝生活的酸楚。

秋元觉得凭双手赚钱活着也不坏，比用早幸父母的遗产好。但他还是回到了学校，因为他想知道……究竟是哪里错了，他又该如何改变，继续学习会让他看得更多。

“难怪秋元你干什么都很利索呢，做的饭也变好吃了。”早幸擦擦鼻涕，投篮一样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那我们得赶紧回去收拾了。”

“……多留一天不可以吗？明天再收拾，我来出住宿费。”

他还想带着早幸姐再逛逛这个她们长大的地方，大概这次以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这里并不只有痛苦，叔叔阿姨……还有他们的童年，只要慢慢回忆，褪色的幸福就会被重新印刷。

但早幸只是摇头：“我定好票了，明天就得走。趁着假期没结束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不要再一个人消失了。秋元的指甲刺入掌心。

“去扫墓。”

*

“早幸姐真的不用再打扮一下吗？”

“那样太虚张声势了……秋元，你说我变好看了是骗我的吗？”

“嗯，现在这样就很完美，上吧。”

“什么‘上吧’……”早幸扑哧一声笑出来，“正常地进去吧。”

包厢里全是不认识的人，秋元跟在早幸身后掀开帘子便对上了十来双睁大的眼，那些视线全缠在前面的姐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