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提欧还不太想起床，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想用就一直用呗……我倒是无所谓……”

“……殿下的适应力总让我惊叹。”

“迷上我了？”

“人不会因为蟑螂强大就喜欢蟑螂吧？”早幸扯开窗帘，“但早就被迷住了。”

梅提欧不得不爬下了床。

魔境里他们的一切需求都可轻易满足，奶牛、茶树、桑蚕……记忆里存在过的东西可以凭想象创造，但若印象模糊，造出的就会是相当奇怪的东西，而且无法带出魔境，最终还是从外界采购更为方便。

此刻，梅提欧嚼着嘴里的麦片觉得诡异非常：“是这个味道吗……？”

“……我也不确定了。”早幸陷入茫然。

“等这件事完成，你就出去吧。”

不能再让她留在这了，早幸对外界的记忆已经开始扭曲。

“嗯，顺便一问，你身上还有钱吗？我需要一点启动资金。”

“……啊。”

梅提欧的僵硬完全在早幸意料之中，她安抚地笑笑：“我用你带回来的材料做了些药水，应该可以卖出去，不行就找伯恩山借一点好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早幸捏了捏他的脸，“但你自己在外面有好好吃饭吗？”

梅提欧用微笑盖过心虚：“当然。”

“撒谎。”

*

两人对接下来会造访的客人都心知肚明。门前新挂的银铃被拉响，当先进入的那人黑色长发削成了短发，眉眼依旧清冷，脸部线条却多了一丝柔和，喉结也没有了。

梅提欧第一个笑出声来：“呃，杜宾……小姐，您的美貌让鄙舍蓬荜生辉。”

希尔伯轻声念咒，换回了男性的外貌，手指撩拨贴在脸颊上的碎发：“……为了躲过追杀罢了，一时忘了换回来。”

早幸觉得有点遗憾：“很漂亮哦？”

“多谢你不必要的赞美。”

霍兹和克尔泽无视这段拌嘴，放下行囊：“新婚礼物和一些生活物资，要现在清点吗？”

“真不好意思，”早幸忙上前帮忙搬运，“谢谢。但之后再弄吧，那边已经……”

“我不会送你新婚礼物，”希尔伯双臂交叉靠在墙边，瞥向窗外，“我们的王子有够不靠谱的，推荐你换一个。”

“真换的话我们家霍兹才是最佳人选吧。”梅提欧忍不住呛声，哪有当面撬墙角的？

“不要把我卷进去。”霍兹退到了墙角，“杜宾小姐的礼物也在里面，你们可以猜猜是哪个，不过两个人的时候再看吧。”

“……多嘴。”希尔伯直接背过了身。

梅提欧作为钉子留在小屋中，目送四人离开。再庞大的军队踏入魔境也会被拆碎，小队反而更容易被认知为一个整体而不易分散。他们的这次旅途早已在记录之中，结果一目了然：魔王会被杀死，献祭得以完成，所有人都能平安回来。

只有早幸是个例外，她的命运不在此处，她是他全知中的未知。

但他不会阻止她的一切冒险，正如他所宣誓的那样，尊重会在保护之前。

地面震荡，梅提欧能感受到整个魔境传来哀叹，又似欢呼，一部分灵魂得以被甄选入秩序，剩下的依然需要等待。震源来自龙血树的崩塌，祂作为魔王的摇篮与棺椁已经达成了使命，也将随他一起消散。

早幸视格鲁克为弟弟、孩子、友人，她会想要抛下他追随他的死亡吗？梅提欧不断打散的这个念头总如谷底雾气般聚集在心头。即便如此，若她不再需要他了，他也会等在原地，如一枚真正的钉子，直至腐朽。

金白的花海正在延伸，自行去填补崩塌迷宫的空白。梅提欧有点不敢动，踌躇良久，他还是拿起新做的黑钢剑走出屋门，快步赶去迎接她们。

看到坐在花海里的爱人，梅提欧恍惚记起了第一次来魔境的时候，那时他醒来也看到她如此坐着，眼角带泪。

但这次她面上干爽，正平静地将一个兔子玩偶放在龙血树桩上，树心有新生的幼苗冒出头来。

“再见了，格鲁克。”早幸总算能说出这个名字，因为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其他三人昏死在旁边，梅提欧蹲下身一个个拍醒：“别睡了。”

克尔泽第一个醒来：“嗯……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们在睡梦中遗忘的故事，没人能够知道。他与爱人对视，无奈一笑：“总之都解决了，接下来的一百年会十分和平。勇者们，回家了。”

*

“这件礼服……金毛送的吧？”早幸把如一朵白玫瑰似的缀满白晶石的裙子挂了起来，“只和他说过婚礼要穿白衣服，但看品味好像是伯恩山……”

“好像能理解杜宾小姐的想法了，这些宝石，可以做不少法阵呢……”

早幸似乎有同感，但下一刻还是猛烈摇头：“不行，这是礼物。”

“我知道，开玩笑的，穿上试试吗？”

“……好像很难穿，也很难洗。”

“我帮你。”

……

“这个又是谁的？《玫瑰骑士典藏版全集》、《从零开始的冒险者指南》、《做个人吧：你必须知道的生活小常识》……不嫌重吗？这是不是故意揶揄我们？”

早幸纠结地抱起那摞封皮华丽的小说一本本翻看：“《玫瑰骑士与月光精灵》、《玫瑰骑士与太阳神官》、《玫瑰骑士与金蔷薇小姐》……她到底写了多少本？？？”

“你认识作者？”

“是你前妻。”

“……我当时不算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