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咸道的晚安(57)
但在粤语区就不是这样了,用广东话讲来极其拗口,舌头短一些的都捋不直。
鉴于此,她的中文发音练的比旁人要清脆和干净利落。
即便这样,自我介绍后,还是会被再三确认,问清是哪个若栗,怎么写。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两个字,在港城和湾区,被同学嘲笑。
若栗这个名字是她的母亲,蔡蕊荷为她取的。
周家真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家庭,多元样本。
周德凯仪表堂堂,蔡蕊荷娴雅文弱。
夫妻二人同框的话,明显是周德凯更夺人眼球,气势更强。
实际上,值得一提的是蔡蕊荷这个海城女子。
蔡家祖上辉煌,至何等程度呢?
蔡父蔡母的家族中,都出过近代史上的人物,有文能武。
不说满门,也可称之为半门勋贵。蔡蕊荷的母亲亦是旧海城闺秀,私塾闺育,再上两代的叔父有人时任过校长。
长久以来,蔡蕊荷对自我的认知,以及外界对她的评价,是割裂的。
皆因四个字,家道中落。
她出生在海城的历史保护洋楼中,可蔡家这代,在当时已呈败势。
接连三代子嗣的不成器,难掩下滑的境地。
留在海城的四大家族(海城俗称,代指表亲堂亲),彼时都不过是仰人鼻息,混着一口饭吃,全不是读书的料。
能力出众的亲眷早已出洋,异国他乡从科从政从医。
蔡蕊荷自小聪慧,处在这不上不下的境遇里,回避不愿提。
现时说的企业破产,和蔡家往昔显赫家世的落魄对比,不值一提。
遇见周德凯时,他尚年轻,书生文人气,一口港普在那个年代很有魅力。
他待她也好,愿意陪她长长的步行,踩在浪漫落叶上。
细查避讳她的难言苦涩,那时从不让她有丝毫的不痛快。
可家世单薄,他坦诚交底,周家在港城就是普通工薪家庭。
父母是不太情愿的,帅不能当饭吃,高材生也不能拿来当票据用。
女儿气质出众,蔡家没落家底也薄了,但靠着旧时在外的恩情,托人上嫁绝非难事。
可他经常来看她,等她,给她带她爱吃的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周德凯毕竟条件不算差,还是当时热门地港城居民。这桩婚事思虑过后,也算拿得出手。
父母在女儿表态争取后,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的婚宴就很折腾,摆了三个城市。海城、广东、港城就这样一路喜庆过去。
这路途安排,考虑到了交通车马费用,还有签证。
海城亲戚虽然不成气候,毕竟有职务在身,哪怕再低,也学到进退,这酒宴算的上宾主尽欢。
到了广东,周家的亲戚齐聚一堂,她觉出不对了。
周德凯有三个姑姐,他父亲是那代的独苗,又只有一个儿子。
三个姑姐都嫁在广东或内陆,唯有周德凯的父亲在港城安下了家,儿子又是彼时少见的高材生,英俊挺拔。
所有勉强够得上亲戚称呼的旁人都来了,场面近乎凯旋归乡。
等到三场大戏都唱完,新婚小夫妻终于度过了一段甜蜜温馨的时光。
婚后五年,蔡蕊荷怀孕了。
关于此事,夫妻二人的心境是毫不相关。
蔡蕊荷也是少女时期偶尔检查得知自己荷尔蒙存在问题。当时海城还没就此做细分,只笼统告知她这一结果。
她不喜欢孩子,也不在意此事。
婚前便告知周德凯,她是不愿生育的。
周德凯当时同意了,至于是不是存着婚后劝说的心,则另话。
男人很是欣喜,娇贵的妻子延绵子嗣,他的人生拼图离圆满又更近一步。
其实周德凯没静下心去了解过枕边人。
不然,他早会认知到,妻子厌恶流言蜚语,家长里短,世俗烟火。
蔡蕊荷从小长期接收到身边或真或假,虚伪也罢惋惜也好,对于她阶级下滑的叹息。
不胜其烦。
和周德凯步入婚姻的原因之一,是她能离开海城,明面上又是去港城大都会。
避开相熟的俗世,过自在的日子。
男人应承她,一朝发达,躺着做周太享清福。
她自由了。
没有真的能狠下心来不要这个孩子。
胎像稳定后,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康健,周德凯伺候她回广东祭祖,周家有后。
三房近戚和旁亲,围绕着她,观察孕相,生儿生女。
这些对话全然不体面,流水似的两三天,她忍得已经指甲掐肉,要放弃修养了。
周德凯视若无睹。
这几年,蔡家随着内陆的发展,起色不小,在某些领域站稳脚跟。他仰息蔡家的点滴关系,装腔作势,已经在海城打开了一些局面。
这位血统优良的太太又将要为他开枝散叶,自是飘飘然。
他苦心经营多年,从一个化学系文人,转投身当时百废待兴最热门的民生行业。
研究食品添加剂作为起步,后续参与招商,引进外国品牌建食品厂。
赶上这波红利,又放弃本专业,在各行各业左搭右窜,当上企业间的掮客。
他满面酒色红晕,身形伟岸,举止磊落的迎来送往。
那个送她热栗子,为她捂手戴手套的港普书生,消逝了。
女儿生下,她定下名字:若栗。
CP 小剧场
吴柏生:海城丈母娘,老婆,你要教教我。
第三十四章 都别好过
“你姑姐话我知你喺出边有个仔。”
(你姑姐告诉我,你在外面有了个儿子。)
林栋等不及服务员上茶,就开了口。下耷的眼皮抬起,堆积一处。自以为父威架足,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