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究竟怀了谁的崽(136)
一只小狼崽子。
人给他了,肚子里揣了人家的崽,这么看来他与霍洄霄岂止是走得近,简直是近得不能再近!
揣崽的是他,受累的也是他,至于霍洄霄,只用安稳坐着等便是,等小狼崽子长大,便可轻松瓜分大梁的一半江山。
好一个父凭子贵!
怪不得世间夫妻多有嫌隙,亲自体会一遭,方知世间女子不易,男儿好为,子嗣问题上,说他们是坐享其成的蠹虫也不为过。
沈弱流想了想,恨得有些牙痒。
这么着下去,霍洄霄要是还敢反,那他真是个白眼狼王,届时他不义,就别怪自己虎毒食子,等小崽子生下来,拎着后脖颈扔在他面前,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霍洄霄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崽。
沈弱流打心底也不愿用孩子做江山更迭,权力转换的筹码。
沈弱流脑中沉默了,不再往下想。
天色熹微,时辰已不早,徐攸见他一时双眉紧拧,一时唇角勾笑,不由得忧心,“听闻前日圣上曾诏谢神医入宫问诊,不知是否龙体抱恙,顽疾未愈?”
之前徐攸曾问过谢甫的,然而后者虽镇定自若,应答如流,徐攸却还是看出来:
谢甫在帮着圣上隐藏着什么。
沈弱流怔了怔,心下有些慌乱,面上镇定自若,“朕无恙,宫中太医迂腐,朕只是一时兴起诏神医来请平安脉,老师不必忧心。”
请平安脉。
话风与谢甫一致。
徐攸不再纠结于此……圣上不愿说,自有他的道理,龙体康健无恙便好。
“是臣多虑了。”徐攸微微一笑,起身拱礼,“圣上好生休息,微臣告退。”
他朝殿外走去。
袖幅中的骨节屈起又展开,重复以往,沈弱流一时未言,纠结着,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老师且慢……”
徐攸闻言顿步,心中微微讶异。
“朕还有一事要与老师说。”沈弱流目光闪烁。
徐攸于榻前躬身侍立,“臣洗耳恭听。”
殿中静的落针可闻,气氛压抑,沈弱流踌躇着,薄唇张张合合,却不知如何开口。
徐攸见状,心下了然,笑着宽慰,“圣上若觉不想说,那便不说,臣能理解,亦支持圣上的每个决策。”
沈弱流抬眼,与他对视,这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十分平淡,“朕已有身孕四月。”
“……什么?!”徐攸脸色僵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圣上是说……”他目光落在沈弱流腹部,难以置信,失态道:“这怎么可能!圣上为男儿身,这怎么可能?”
“谢神医与太医署都把过脉,此事千真万确,朕也觉着十分荒谬……可朕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沈弱流垂眼道。
徐攸不说话了,仔细回想,却觉着有些事情说得通了,蛛丝马迹挨个串联,全都通了。
半晌之后他接受了,镇定下来,然而又有件事十分要紧,必须问清楚,“恕臣斗胆,此子生父是谁?”
外戚威胁自古便有,若圣上要留此子,那身为内阁首辅,正逢多事之秋,未雨绸缪,即便是顶着杀头大罪,徐攸也必须问清楚。
骨节屈起,指甲深陷进掌心,这刻,沈弱流不淡定了,干咳了两声,目光躲闪,
“霍洄霄。”
“谁?!”徐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圣上是说,北境王世子霍洄霄?”
沈弱流点了点头。
徐攸哽住了,嘴巴张合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情太过戏剧化,太过荒谬,饶是他入仕十载,谋术满身,在此刻却只有束手无措。
很久之后,他问道:“霍洄霄可有欺辱圣上?”
“算不得欺辱。”沈弱流怔了怔,垂下眼,情绪不明,“……这件事情,他还不知道。”
徐攸深知不该再问下去,二人之间的关系,自当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其余之人,都是外人,不可置喙。
“殿下血脉尊贵,非同小可!”徐攸敛眉,躬身行礼,“眼下时局动荡,绪王虎视眈眈,殿下的存在万不能走漏风声,至于霍洄霄……臣不便多言,圣上自有决策。臣会替大梁守护住圣上与殿下的安危。”
转念一想,徐攸却又觉着此子来得十分凑巧,大梁天子,与北境王府的血脉,用来掣肘霍家,四两拨千斤。
自古朝堂后宫密不可分。
霍家没有女郎实乃一大憾事,如若有,徐攸定会力荐圣上纳此女入后宫,再对霍家徐徐谋之,现下此子的出现倒是破了僵局。
徐攸对此喜闻乐见,便不阻拦圣上留下他。
“徐师傅言之有理。”沈弱流点点头,松了口气,他要生下这个孩子,徐攸这里是早晚都瞒不住的,不如早些叫他知道,至于霍洄霄……
霍洄霄还不知他珠胎暗结。
他会不会在乎,会不会喜欢这个崽也未可知。
沈弱流想告诉他,告诉他我们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却又怕告诉他。
怕霍洄霄不喜欢,甚至厌恶,觉得自己想用一个孩子威胁利用他,毕竟他曾经令他失去自由,将一只鹰隼强行关在笼子里,折翼断翅,囚在郢都的四方天地……怕自己最后落得个心碎的下场。
沈弱流希望这个小崽能平平安安,被所有人喜欢,快乐地长大。
若是他的另一位父亲不喜欢他,那该多伤心呐!
与其如此,还不如谁都不告诉,沈弱流自己把他生下来,养大。
人心太善变,沈弱流不敢去试,不知霍洄霄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对孩子又是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