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人设崩塌(199)CP
“我本已拟定了请期礼书,但既然你说不回却月观...”
沈珺话音未落,就让洛肴撩开了帷纱,他轻拍那不安分的手,“做什么?”
洛肴装似无辜道:“掀盖头啊。”
“...我都还没提亲。”
“我代我爹我娘我七大姑八大姨同意了,删繁就简,就差一壶合卺酒。”说罢将他一揽,“走吧——啧,这天怎么黑得这么慢啊。”
第0118章 沈珺
什么时候知道那块玉是却月观的?
其实很早,早到...洛肴为防南枝有异,在九尾幻境中将玉佩递给他代为保管的那一刻。
不过当时他并未多想,确实是直到昆仑之行前,才从中回味到“素舒”之名。而素舒女君,也的确死去近百年了。
身前人猝然回首的发尾扫过他下颌,触感像柔韧的马鬃,垂眸看,掌中被塞了支蜜色的糖画。
“尝尝?”
洛肴用牙尖咬掉锦鲤上摆的鱼尾,咔哒一声清脆爽利。沈珺摇了摇头,两指撩开他额前碎发,那被砸伤的疤痕已消,连块凹凸不平也无,可有如此灵丹妙药,他颈间的伤却仍张牙舞爪盘踞着。
洛肴用脸颊贴了下他指尖,问他:“想什么呢?”说这话时唇边蓄着笑,眉眼垂敛,活像为一讨佳人喜的青涩小生。
故意的。
沈珺心如明镜,洛肴是故意留着那条疤,作为让他心存愧疚的锁链。自己也早已明白那惯常的嬉皮笑脸是个陷阱,映山长老曾直言此人狡黠,你切莫上当受骗。
“若嫌太甜,不如尝尝我唇边的?”洛肴稍俯身凑近,睫羽几乎扫到他脸上。
他不由屏息,将亲吻印在唇角。心想这或许是他的甘之如饴,又或许是...洛肴的作茧自缚,毕竟当洛肴以指划过喉根,对他说“我只有你了”的时候,他第一瞬间所涌上的念头是——太好了。
细雪绵绵,帷帽白纱与素衣拂动相得益彰,更添风清意远。
沈珺神色淡淡,似融于令人见之忘俗的冷清,远黛是挥毫墨色,前景是飞霜留白,勾勒好一出水墨丹青。偶逢过路人叹声真乃谪仙般的人物,可孰知他心内的盘算杀机迸现。素舒女君已死近百年,断不可能行下屠门之事,约莫凶手另有其人,而抱犊山,就算洛肴不回,他也会去。洛肴所言不错,他这人确实记仇得很,那恶徒必须死。
当然,倘若洛肴执意不愿...那便还是作罢。
此时他耳畔传来声十分刻意的叹息:“仙君怎么又变哑巴了,这样显得我很聒噪。”
“哪里聒噪。”沈珺顺手将糖画递到洛肴嘴边,“可想去长安燃灯观月?”
“现在?”
“嗯。”沈珺颔首道:“观潮壮志、燃灯观天、踏月彻晓,眼下虽赶不上江潮,却恰逢天昏燃灯,仿若星河壮阔,值得一赏。”
洛肴嚼着糖画思忖须臾,指间夹出张符箓,刚要道声好,末了又把黄纸收了回去,“还是御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珺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你不怕?”
洛肴眨眨眼道:“这不是有仙君在。”
他话音方落,沈珺便感腰间一紧,侧目去看,洛肴甚至已经闭上了眼,但还不忘咬他那个鲤鱼糖画,摇光稳载二人没入云端,将重峦叠嶂的昆仑雪峰遥置身后。
洛肴下巴抵着他肩膀,“却月观每逢中秋都做什么?”
“一日休沐假,弟子中仍有族亲的大多会回家团圆,无亲无故的便留下参加赏月宴,曲水流觞、一觞一咏,不过是以茶代酒,以云游见闻代诗词歌赋。”
“可还有趣?”
沈珺想了想,说:“挺热闹的。”
洛肴拉长尾音地哦一声,好像矛盾地裹挟在喧嚣和静谧内,风嗥对于他来说很是骇人,可此刻尘世间仿佛唯剩他们二人。
“你喜欢什么。”他把沈珺因风撩动的发丝拢着,压在彼此紧贴的身体之间。“风花雪月、江河湖海?”
“这些听起来倒是你会倾心的。”沈珺放缓了御剑速度,使得这一行好似漫游,身后人调笑道:“你莫不会就喜欢救人吧?”
“那岂不是恰好,待你将风月无边的景致览遍,回首一看,我已将歹人杀尽了。”
言及此,沈珺身形微顿,只觉洛肴双臂将他揽得更紧,仿佛要挫进骨肉里一般。
沈珺在洛肴手背轻拍两下,以为他是因恐高而如此,洛肴却忽而没头没尾地说:“今日突然想食碗鸡汤面,最好是肥鸡傍着山珍,煨煮得软烂些——你要不要试上一试?我开小灶给你煮碗素面,或者就加一勺汤底,不算荤腥。”
沈珺若有所思地默然片刻,待洛肴将自身手艺卖弄得好似王婆卖瓜,夸出朵朵大言不惭的花来,才憋着笑状似勉为其难地应下,心说不过是些身外小事罢了,这荤腥酒的戒令,就好比所谓大道的断绝情丝,不过是酒肉穿肠。
敢把大道譬为酒肉,天底下可能就仅有他一人,彼时映山长老听闻他此言立刻火冒三丈,“砰”地将牙笏砸了个粉身碎骨,“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声声斥责像闷雷炸响,碎星迸溅在他蔽体的校袍,好似一瞬腾起焚烧贪痴嗔慢疑的业火,使他变得赤裸而难堪。
“竟于盟宴自戕、敢胆辞仙君之位,你如此行事,置却月观声誉于何地?跪!”
他纹丝不动,映山长老怒极反笑,冷声道:“罚。”
呼啸疾风送来戒鞭抽打的厉声,声声如电,他却反而茫然了,心想那是什么声音?什么声音遥远地传来,既似戒尺督促下行若游龙的剑气飒沓,又似旁观他人团聚时阖上的屋门响。可凝神静听,才知两者皆非。原是宗主断续飘渺的咏叹,吟诵无情大道首语的圣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