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16)
纵然那人有心用剑,却像个无缘之人,丝毫驾驭不出剑法中的奥秘。
看得出,是不会使剑。
寒气愈加浓重。
黄银提灯,拎起暖炉,走过去。
*
“回去睡吧,冷吗?给你暖炉。”
清冷嗓音散在风中,陌归尘收了乱砍的剑,听得愣怔,旋即被勾起脑海沉寂多年的过往:
[回去睡,给你被子放暖炉,不冷。]
[不要,师尊就是大暖炉。]
[这会子知道喊师尊?]
小团子懒音哼唧嘟囔:“就要师尊抱。”
师父低叹:“有事师尊,无事闻笺,真是——”
小团子接话:“小白眼狼!”
师父拭擦徒弟脏兮兮的脚板:“为师可从未说过这种混账话,莫泼我脏水。”
师父摇头:“下次穿鞋来,床上全是你的脚丫子印,黢黑,布坊的绣娘都没你会绘花式。”
小团子拽着师父头发,伏到师父耳边大吼:“闻!笺!!!”
师父揉揉眉心:“年纪不大,嗓门倒不小,你师父还没老到失聪。”
……
陌归尘眸子微撑,正前方,远处的落霞峰,小筑里的那盏灯还亮着。
似觉不够。
他略僵滞回眸,盯着黄银看了许久,把人看了个透净,不是幻术,最后放出缕神识,探进黄银眉心,也没被夺舍,实打实的是本人。
并非闻笺。
陌归尘收回眼神:“又想如何?”
“取药草受伤为何不说?”
“与你无关。”
“你总单独行事,连个替你说好话的人都没,下次不妨试着带上我?”
[打架缘由为何不说?]
[说了也没人信。]
[那你下次带上为师,为师给你撑场子。]
这如出一辙的口吻,真叫人生厌。
他冷漠无情睨视黄银。
“你以为你是闻笺?”
“再多管闲事,这就是你的下场。”陌归尘挥掌,毫不留情轰碎石块,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
魔界,魔鬼城,灯火零散。
城楼顶上。
陌归尘支起一条腿,曲膝坐着,随手捡起根枝条,胡乱写画,情不自禁写下八个字
——修法为己,用法立身。
——是闻笺教他的仙门第一课。
十年未执笔写字,虽有生疏,可那字迹还真是和某人如出一辙。
怎么能不像……
如何能不像……
他的字可是师尊手把手教的。
有些东西,早已刻到骨子里,不是逃避便能割舍的。
陌归尘抬腿,烦躁擦掉字迹。
不知多久后,一只刚开灵智的小精灵飞来,爪子还抱有东西,讷讷盯着陌归尘看了半天,三界众生,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
小精灵羞得身子逐渐通体变粉,许久后,方怯怯糯糯地献殷勤:“尊主姐姐,这是我祖父做的蜜饯,可甜了,他让我给您尝尝。”
陌归尘循声侧头。
姐姐……?
他蹙眉,还是顺着小精灵手指方向看去,城楼下,有位佝偻着背的老人。
老人家也仰头望去,心中无不感激。
他们是灵力低微的千年血精灵,因传言血精灵能助修士修为大涨,整个种族一夕之间遭受灭顶之灾,被正道修士扒皮抽骨入药。
为护住孙儿,老人家断了一条腿一根手臂,险些丧命黄泉之际,为路过的魔尊大人所救。
魔尊大人把无处容身的他们收留进魔界,初始,他全靠魔尊大人送来的灵草吊命。
饱经风霜的老人,仰仗魔尊大人,才有一方安稳城池落脚,这刚能落床,便马不停蹄赶来谢恩,只恨自己手脚不全不能跪拜,否则必定三跪九叩行大礼。
那天,也是他第一次从一个魔修口中听到句:“修法为己,用法立身,你没必要对我感恩戴德。”
——【修法为己,用法立身。】
这话,数千年前,三界各族动乱时,他也曾从一位拨乱反正的神君口中听过。
若非正邪不两立,二人容貌又大为不同,他都要怀疑乃同一人,哪怕不是,可两人说话之时那种一脉相承的腔调与气质,总叫他觉得该是旧相识。
真是太像了。
*
爷孙二人早已离开。
陌归尘也发现点异样,城楼下,不知打哪来的白影,垂着脑袋单膝撑地,就那么待着,岿然不动。
那感觉实在熟悉。
明知不可能,还是难以遏制地走去。
他停在白影前方,此人身上流动的气息像是仙门修士,大抵是误闯罢。
便是冷声警告:“此地不宜久留。”
话毕。
白影终于松动。
抬头,露出张脸,竟真是……
闻笺?
陌归尘心生疑惑,目光锁在那人眉眼,如常的清冷中却染着丝邪气。
他当即一掌拍去:“你是谁?为何要以他人面目示人。”
掌风裹挟浑厚灵力落下,方才还气息溃散、孱弱不堪的男子,轻而易举躲开这攻击,甚至挑衅似的朝他一笑。
“吾自然是你师,魔尊殿下。”
“笑话!”
陌归尘冷嗤:“你也配?”
被怒骂,这人也不恼,反倒好整以暇走近两步,弯下腰,垂眼凝视而来。
两人近在咫尺。
闻笺微笑:“为师如何不配?殿下先前吻我的时候,可不这么不近人情。”
说着,指尖正欲摸上陌归尘的唇。
陌归尘当即聚气抬手,带着寒冽气息的掌,劈开这手,随后又轰出一掌,可怖的威压也铺天盖地劈去闻笺。
那人轻松化作团黑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