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之梦(157)
她不语,直觉母亲意有所指。
“回来吧,他是你养父,给你了很好生活,就算有错,也是他一念之差。陪他走完最后一程,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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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浔在八岁时,从巴黎回到上海,头天她泪别诺亚与艾琳娜,隔天又喜迎孟亦林与孟醒,谁也不能完全主宰她的情绪,她要快乐,全世界都得跟着她快乐。
她们搬回别墅住,孟浔入读国际学校,孟亦林已经对女儿的教育制定了长远且坚实的计划。在国内读完初中就出国留学,不要去欧洲了,去北美,只为让女儿看看世界。
可是她始终不松口,只说陪陪父亲,绝口不提解除收养关系,让女儿入孟家户籍,以及跟他结婚这几件事。
自从她们回家,孟传庆的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已经可以下床散步,但是走不了多久,身后跟着一溜的医护人员,都怕他忽然昏倒。
昭昭本来就在家工作,几乎每天都陪着他,而他每天都要问她什么时候跟亦林结婚。
他有些糊涂了,她只得每天不厌其烦地敷衍过去,现在不是时候,他们都很忙。
她有些感慨,八年前还巴不得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会儿又催他们结婚。他错过了最好的时候,就用所剩不多的时日弥补。
孟亦林确实很忙,她跟他谁也没提结婚的事。
他已经接任董事长职位,还要兼任CEO,这一巨大的人事变动,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刚上任就换下数名元老级高管,换上自己信任的核心团队。这一举动也换来不少指摘,公司权力错综复杂,他又年轻,许多股东对他的决策持怀疑态度,甚至有人私下质疑他的能力。
孟传庆卸任那段时间,股价下跌,大家对接班人是儿子这件事持观望态度,谁都懂富不过三代这句话,很怕毁在富二代手上。
幸好有许皎帮衬着,他也力排众议,放开手脚整顿公司,尽情展现权威和能力。
半年后,公司运营效率明显提升,股价稳步回升,他也站稳脚跟。
这些都是陈羌阙跟她说的。她偶尔与苹果和陈羌阙他们私底下聚聚,几个人仿佛又回到纽约留学时,有说不完的八卦。
大多围绕着家庭和孩子,不知不觉都成了俗务缠身的中年人。
陈羌阙是唯一没孩子的,刚结婚,妻子是复旦同学,读书时没在一起,后来重逢后倒看对眼了。现在他修成正果,在上海买了房,户口也迁到上海,把父母都接过来住,还接了姐姐的孩子过来读书。
他私底下问昭昭,跟孟总怎么样?
孟昭昭笑问:“你说的是哪个孟总?”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哥。”
“就那样啊,家里很多事,他也很忙,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他笑起来,“可大不一样。”
陈羌阙跟她讲,总裁办议论纷纷,为什么总裁去了一趟巴黎就变了,有一次汇报工作时竟冲着他们笑,有些瘆人。
大家不由在心里分析是冷笑嘲笑还是变态落刀前得逞的笑。这么一来,都在暗暗揣测是否要裁员了。
事实证明,笑总比不笑好,通往总裁办公室的路也不再是上刑的路,总裁和气太多了。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巴黎也跟西藏一样,有净化灵魂的作用。
他讲完后,总结陈词,“都是从茶水间听来的,我看孟总好事将近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角了。”
“我作为他的部下,自然很清楚他的变化。”陈羌阙促狭一笑,他从来没这么笑过,年岁渐长倒是松弛了不少。
实际上她和他住同一屋檐下,每天早晚都能见到面,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变化。孟亦林不管多晚回来,都要找她说说话,这人年岁渐长,话是越来越多了。
一晚她刚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吹头。他忽然走进来,反锁了门。
她一愣,问:“干嘛锁门?”
他也愣了愣,轻笑道:“哦,养成习惯了,那会儿咱们不是见不得光嘛。”
“那你把门打开,现在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没接腔,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接过吹风筒给她吹头发。
她闻到酒味,知道他喝醉了。
只有她知道,他喝醉时,面上从来不显山露水,只会越喝越白,越喝越沉默。
她从镜子里看他,他垂着眼认认真真地给她吹头发,做Tony应该会有很多女客点名。
“喝了多少?”她问。
“刚才看你吹头发,好像又回到十多年前,你一点没变。”
“都生过孩子了,怎么可能没变。”
他轻声说:“你在我眼里永远十八。”
“好肉麻。”嘴上很嫌弃,可耳朵爱听。
吹干头发,又拿梳子给她梳头,从头顶到发尾,一下又一下,跟玩洋娃娃一样,乐此不疲地捯饬她。
“好了,你忙了一天,去睡吧。”她站起身抢过梳子轰他走。
他不说话,就盯着她看,眼里点了火一样,燃起滚烫的光焰。
难怪有人说喝醉了不是发疯就是发情。而且这种情绪很能传染人,连她都有点醺醺然了。肯定是因为泡澡泡得太舒服,夜又深了,警惕性直线下降。
也不是不行,反正你未婚我未嫁,满足需求,造福彼此。
她扯过他的领带吻上去。
他们的激情从来没过期,放了八年依旧易燃易爆。
过后她翻身要睡去,他却不依不饶,扳过她面向自己,问:“我什么时候转正?”
她很累,又翻回去背对他,“就这样不好吗?我习惯了自由,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