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54)

在等待术中病理的那20分钟，秋雯一边祈祷，一边有些丧气：

希望是好的结果。

不然，回顾自己这20余年的人生也太无趣太失败了些。

除了读书，别无所长，甚至学得也没多好；

谈了一段旷日持久的异地恋，加起来见面的时间还没有半年多，以失败落幕。

好像从未享受过人生，就得匆匆落幕。

似乎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最懊悔的事情是什么。

秋雯后悔自己的懦弱心软，畏畏缩缩，沉没成本让她在很多个本可以及时止损的时刻，都选择了退让。

她就像一艘小船，航行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

四周都是冰山，沉船不计其数，她每次都视而不见，觉得自己能够掌舵避险，直到自己撞了上去。

“我就说没事吧！”

护工将秋雯推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刚将她扶起身，她便看到肖娅一身干练的西装，双手环保在胸前，等在病房门口。

秋雯点点头：“谢谢啊。让你白跑一趟。”

肖娅“呸呸呸”地将秋雯的话给打散：

“胡说什么？不需要我签字，就代表你的病是小问题。”

这丫头怎么说话百无禁忌的。

局部麻醉的手术，如果改变术式变成需要第三者替秋雯签字的全麻手术，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秋雯脸色略显苍白，虚弱地扯着嘴笑。

“其实也不算白跑一趟。”

护士将秋雯扶到病床上躺下，挂上了水，肖娅才搬了四角凳坐在床边陪秋雯撩闲。

林淼的手术排在明天，今天要做许多术前检查，整个病房就只剩下了她和肖娅。

“怎么？医院还给你发现了商机不成？”

也许是手术还算顺利，秋雯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还能跟肖娅开玩笑。

“弄不好，真被我找到商机了。”肖娅故弄玄虚似地欲言又止，秋雯没了脾气只好开口：

“我刚手术完，心疼我一下，直接告诉我吧，别卖关子了。”

肖娅笑着将病床的小桌板给秋雯支起来，又从床柜上将青菜瘦肉粥，鸡蛋牛奶一一摆了上去：

“先吃点儿东西。从昨晚到现在，又饿肚子又发烧的吧？”

秋雯盯着眼前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小桌板：

“肖娅姐，你也买太多了吧？我就算饿了3天，一口气也吃不完那么多吧？”

“这可不是我买的。”肖娅一副你少装傻的模样看着秋雯。

秋雯一时间有些茫然，随即便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沈煜。

“你的商机，就是沈煜啊？”

本来她和沈煜就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关系，秋雯答得也挺坦然。

“你这语气，挺不屑的啊！”

“沈煜，ATZ的美术总监，持有ATZ51%的股权……”

“你导师那个Miracle的卡牌项目，是沈煜策划制作的第一个游戏项目……”

“上线首周，流水就破亿了。”

肖娅对于秋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略感诧异：

这姑娘真踏实，只管埋头干活，压根儿对合作方，拓展人脉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我们之后要对接的《鲸落》……也是他的团队制作的。”

秋雯对于沈煜的印象，是高铁上的判官，前男友的海王朋友……

大多是私生活上的认识，即便是工作，她也只是记得沈煜提过在游戏公司画画。

“啊？这么牛？”

沈煜和陆司南是朋友，那便大不了秋雯多少。

不过是她读了三年研究生，对方提前进入社会工作了3年罢了。

她还是乙方公司待转正的实习生，沈煜已经是游戏公司的大股东了，还是实力过硬的那种。

话说，持股51%的话，那不相当于公司就是沈煜开的？

难怪，有的人啊，生下来人生就一路开挂。

“你嘴上说着牛，语气怎么那么敷衍和不屑啊……”

肖娅被秋雯话里话外的反差给逗乐了，随即又将矛头对准了桌上那堆吃食：

“Miracle卡牌比赛认识的？进展神速嘛……到哪一步了？”

秋雯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肖娅姐，肖总监，禁止八卦！”

“他是隔壁床小妹妹的哥哥，来陪护的。”

“凑巧在一个病房，看我一个人可怜，就照顾照顾我！”

秋雯没撒谎，但也没说实话。

她跟沈煜的关系，三言两语真的还就说不清，解释起来怪麻烦。

既然肖娅认定他俩是工作场合认识的，秋雯也觉得没必要全盘托出那些J市的“前世今生”。

“我可不信……”

肖娅撇了撇嘴，指了指桌上的吃食，肉蛋奶，水果沙拉，甜粥咸粥海鲜粥……

这恨不得把所有病号能吃的都给端秋雯面前了。

“这不是照顾吧？这是看上了吧……”

秋雯没什么反应，淡淡地笑着答：

“这有什么不信的？”

“就你刚刚说的，人长得帅，条件又那么好，看上我什么？”

“图我生病不洗澡啊？”

肖娅拿秋雯这强词夺理的模样没辙：

“人就不能光图你这人啊……虽然生病，但还是很可爱，我要是个男的，我也喜欢你。”

秋雯点点头：

“肖总监，性别不要卡太死。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想努力了……”

肖娅还准备说些什么，手机接二连三传来的讯息，让她不得不跟秋雯告别：

“等你恢复了，咱们再聊……我得回去开会了。”

肖娅走得匆忙，风风火火地拉开病房的门，迎面就撞上了刚领着林淼做完检查回来的沈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