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99)

殷思琪见秋雯挂了脸，沈煜坐在对面也一改往日的游刃有余，平生出一股对小情侣的怜惜。

在局势变得越发地不可预测和糟糕之前，殷思琪连忙接了话打了圆场。

“秋雯开心就好。”

秋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顺势给秋雯和沈煜的碗里夹了萝卜和白菜：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你们的事归根到底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在第一次见沈煜那天夜里，秋雯抱着秋妈妈的胳膊说：与其说喜欢沈煜，不如说更享受做被他喜欢的自己。

秋妈妈虽有担心，但心底也放下了对沈煜的大半成见了。

无论是陆司南，还是沈煜，她只希望秋雯开心。

秋雯和谁在一起不重要，她能爱自己、开心地做自己、不委屈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而沈煜能主动提出想要跟她聊一聊，明确知道自己“不看好”的态度下，还想要争取得到认可的态度，也令秋妈妈悬着的心踏实了一些。

因为，沈煜自第一眼见到，秋妈妈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太好驯服的人，对他人的想法理应是不会太在意的，能够瞒着秋雯来见她，很难得。

过去，陆司南的种种好都是从秋雯嘴里听到的，至少，沈煜是真实地将自己送到跟前接受长辈考核的。

还是要强一些。

“都别委屈了自己就好。”

秋妈妈这番话说得很轻巧，带着暖暖的笑意，平常得如闲话家常一般。

秋雯的眼眶却莫名红了，伸手一抹没说话，埋头扒碗里的米饭。

沈煜适时地抽了张纸巾，在桌子底下塞到了秋雯手里。

“那您这是同意了？”殷思琪这个局外人，倒是个合格的MC，没让主线跑歪。

秋妈妈没吭声，算是默认。

殷思琪觉得太轻易地放过了沈煜，多少有些不得劲，话锋一转：

“诶……那你不怕他是在我们面前装样子啊？”

秋雯红着眼睛猛地抬头瞪着她，腿在桌下一伸，踢了殷思琪一脚：

你别乱来啊。

本来就已经够难了，见好就收吧。

殷思琪冲她点了点头挤眉弄眼：

心里有数呢。

“装样子？”秋妈妈重复了一遍，看向沈煜，随即笑了，分不清喜怒：

“小煜，你能装一辈子吗？”

沈煜放下碗筷，坐直了身体，笑着看向秋妈妈的眼睛：“我努力试试看，尽量不露破绽。”

秋雯觉得这个提问就挺怪的，默认了沈煜就是装的。

而沈煜的答案像是承认了一般，感觉并非是符合母亲的标准答案，秋雯有些不乐意地皱了皱眉，桌下撞了撞沈煜的大腿。

“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坦诚。”

秋妈妈并不意外沈煜的答案，他能坦白承认自己介意秋雯的过去，装腔作势这种纸老虎似的问题，他更不可能撒谎。

与秋雯预料的相反，秋妈妈她很满意这个回答。

今天的沈煜是做好了准备来见她们的，这不也是他包装的吗？

人啊，都是装一天，装一年，装一辈子，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那也足够了，装一辈子不容易，不露破绽更难。”

殷思琪彻底被秋妈妈弄糊涂了，瞅了瞅秋雯和自己一样有点儿懵，但旁边的沈煜和秋妈妈仿佛已经达成了某种和谐的氛围：

这应该是皆大欢喜，我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我过两天回家了。”

“今年中秋或者国庆，小煜有t时间的话，和秋雯一起回来见见家里人？”

饭后，收拾碗筷的时候，秋妈妈冷不丁地交代了自己的行程。

“有时间。”沈煜答得很快，像是答晚了就错过了似的。

他还记得之前替秋雯搬家，在逼仄的电梯里，秋雯那副替陆司南开脱，无法一起回家过中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也不曾想自己会“顶替”陆司南，陪秋雯回家。

正在厨房忙着收拾得秋雯突然探出了头来，鲸落的线下筹备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今天的假也是她熬了几个大夜才换来的。

“有嘛？鲸落的项目不用加班吗……”

秋雯不想他为了自己，耽误工作，不过就是回老家，总有机会，不急于一时，何况今天也见着家长了。

沈煜很快便打断了秋雯的话，斩钉截铁又带着些幽默地回：

“好歹我是个老板？加班不用我吧？”

殷思琪一听这话，跟着从厨房伸长了脖子，斜着眼瞪他：“万恶的资本家，又给你装到了。”

“干妈，你看他这爱情事业春风得意的模样，咱要不再考察一下？”

几个年轻人吵起来跟小孩子没什么差别，叽叽喳喳地围着秋妈妈耳朵吵：“你们出去玩儿，我来收拾，吵得我头疼。”

殷思琪眼疾手快地接过秋雯手里的盘子，又摘掉秋雯的手套：

“你俩赶紧出去溜达溜达，散散你们恋爱的酸臭吧……”

她嘴上说着嫌弃他俩太闪太碍眼，但实则不过给小情侣制造点独处的机会罢了。

秋雯心领神会，连忙拽着沈煜的手往门外走。

直到走到小区凉亭，秋雯才将沈煜的手松开，酝酿了一下怒意，才转身瞪着沈煜开口：

“得意了？把我妈哄开心了？”

“不错的小伙子，挺坦诚的……”

秋雯回忆母亲对沈煜的评价，阴阳怪气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

“你还瞒着我偷偷耍了什么别的心眼？”

秋雯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他瞒着自己上门见母亲，让她提心吊胆了一顿饭，还是有些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