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64)
他有慢性病,需要定期复查,杨佳欣走后,医生顺便检查了季骁吃的食物,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季骁是什么人?身贵名显,在一座城池都屈指可数的狠角色,怎能这样不明不白被一个小辈算计了?尤其想到她离开时那装出的乖巧听话的模样,更为可恨。
季骁想要处理的人不会留到第二天。
杨佳欣可能到即将咽气的那一刻都想不到自己为何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杨太在旁边苦苦哀求,被季骁一脚踹开,枪口按在她眉心。
做季骁的枕边人,人前风光,可背后多少辛酸苦楚只她自己知道,一路走到今日的位置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愚蠢犯错的小辈毁了。
她抹抹眼泪,抿抿嘴唇心里一狠,不再做声。
杨佳欣身上阵阵钝痛,全身都在抽搐,喉间涌出腥甜的味道,雪白牙齿染上红色鲜血,场景可怖。
林清t嘉披着外套,到房间门口看到的便是这样奄奄一息的杨佳欣,像案板上濒临死亡的鱼,末了只有两腮在微微起伏。
身侧的手掌攥紧了,林清嘉控制不住地发抖。
杨佳欣无意间做了替罪羊,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季骁叫所有人来看,看有人企图背叛自己的下场。
胆战心惊之余,林清嘉忽然又开始为季无谢担心起来。
“修远,把人拖下去。”
季骁话音落,便有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过来,按着杨佳欣腋下,往外走。
出于愧疚,林清嘉跟在后面,看那个叫修远的青年把人拖上车。
离开了人群,林清嘉小声讲,“拜托送她去医院。”
青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拖着杨佳欣的动作改为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拍了拍她血气全无的脸颊,“佳欣?”
听到林清嘉的话,他稍微一顿,“我本就是这样想的。”
深夜,杨佳欣被送到医院,奈何伤得太重,没能抢救回来。
杨佳欣平时是骄纵过分了些,但本性不失为单纯的一个孩子。季骁不傻,不会看不出她是一时受人蛊惑教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么背后到底是谁呢?值得季骁好好思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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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是如此快,只要季骁一句话的事情。
有关杨佳欣的一切被抹得干干净净,不曾留下她的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这个人一样。
林清嘉在她牌位前放一束白菊,碰见正在点香的季修远。
“你是佳欣的朋友?”
林清嘉答:“只是故人。”
朋友?那实在算不上。她们彼此视作仇敌还差不多。
林清嘉:“你是?”
“季修远,老板的养子。”他伸出手。
林清嘉简单同他握手,在想,又是季骁的养子,他到底是有多少个儿子?
见不到季无谢的日子,都让林清嘉感到不安。尤其是目睹了杨佳欣的事情之后,她开始慢慢理解为何季无谢要对季骁有敌意了,哪怕这个人是抚养自己长大对自己有恩的义父。
可她并不十分了解季无谢的过去,看出他的搪塞,他不愿意说,她也就识趣地不去过问。
可是现在,知晓还有季修远这个人的存在。都是季骁的养子,他多多少少会知道的吧?
“季无谢与我并不亲近。”季修远思忖说,“只知道他身世很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林清嘉:“那你不是吗?”
如果不是孤儿,怎么会被季骁收养。
季修远笑了笑,“我不一样啊,我爹地让我认老板作义父的。”
见林清嘉恍然的表情,季修远倒觉得有趣得紧。
脸蛋白净如同栀子花的女孩,声音也清清细细的。不知面对着季无谢时又是怎样,但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拘谨。
“老板今日不在。”季修远突然说。
林清嘉每天的生活好像修道院的修士一般清淡寡味,大概是季修远也看不下去了,提议带她出去玩。
电车在轨道上平缓前移,像一条柔滑的灵活的曲蟮。“丁玲玲玲玲”,摇铃了,下车来,摊贩一摊接一摊摆满商贸城,路灯下的大排档已经支起,香味四溢,惹来对面戏园子里的不少食客。
林清嘉便是其中一员。一颗鲜橙放入压榨机中,转动把手,新鲜的橙汁很快汩汩冒出来。
季修远请她喝“Coca-Cola”,一根吸管放进冰得凉凉的玻璃瓶里,褐色液体吸进嘴巴里,先是甜味,然后舌尖麻麻的。她品味不来这种舶来货,还是偏爱甜甜的橙汁。
名伶程小楼唱今晚的压轴戏,戏院门口比以往要热闹,跑腿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清嘉等着去结账的季修远,看到人群中朝她走来的一个男人逐渐露出狰狞的笑意。
林清嘉转身想跑,却被他粗暴抓住手腕,不知沾了什么东西的湿帕子从后面伸过来捂住她的口鼻。短短几秒钟,林清嘉挣扎几下,昏了过去。
远离了人群,季修远在一间电话亭边停下,转动线圈,连接到那边。
话筒里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
季修远讲:“文叔把人带过去了。”
想到林清嘉昏倒前求救的模样,玻璃般透澈的眼瞳里积蓄的泪水,因为无法正常呼吸,眼角微红。他冷漠旁观,对于她的求救视而不见。
终究有几分动容,问:“接下来打算怎样?”
那边低缓讲:“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39.威胁
私密性极好的地下暗室,橱窗里排列的是价值不菲的陈酿。
这位巴颂先生发迹前是做烟酒生意的,据说在国外也有不少酒庄。此刻他踱着步,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季公子这样着急做什么,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