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同殊(40)
她凑上去,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缓了两秒,他面上飞过一丝红晕,坚决道。
“不行。”
“我不动你。”
“不行。”
“我只想让你歇会儿,没别的意思。”
“那也不行。”
“好吧,那算了。”
她哼了一声,扑腾着背过身去,似有不满。
没过一会儿,身后传来声音。
“……只躺十分钟。” 在床边跪了一夜,他也确实累了。
“嗯。”仝姝往里面蹭了蹭。一米八的床,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外衣太脏了,后面衣架上挂着短裤和T恤,你应该可以穿。”
仝姝为了舒服,睡衣全都买的xxl加大版。
被窝里抖落进来一股凉气。
感受到有人钻进来,她很快转回身子,面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没谈恋爱吧,刚才忘记问你了。”
他躺得笔直,眼睛闭着,侧脸轮廓的起伏格外清晰,她的心也跟着荡了一下。
“现在才想起来问?”
“只是确认一下。你和谢婉意……没谈吗?”
万里闻言,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她,声音透着些疲惫。
“没有,也没有过。”
“和别人呢?”
“也没有。”
她相信万里说的话。以他的性格,如果谈了恋爱,应该会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只是说到这,她又有些好奇。
“你不会一次也没谈过吧。”
“嗯。” 声音通过他的鼻腔传出。
“真的假的?留学生里的处男可是21世纪新型活化石。”仝姝表情惊讶到有些夸张,留学圈子里那些乱搞的事她不是没听说过。无尽漫长的冬天,艰难晦涩的课程,没有curve的成绩,找不到实习的假期。在异国他乡,生活里那些操蛋的时刻就像一把铁锤,只锤在一个人身上实在难捱,于是年轻男女依偎着抱团取暖,俨然成为一种沉默的共识。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万里竟然一次也没有谈过。
“怎么?你谈过很多?”
虽然知道谈恋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心里难免有些吃味。话一出口,空气都变得有些酸。
仝姝笑了一下,轻巧地绕开这个问题,“有关于我的问题,咱们下次再说。”
“我要现在开始问咯,你跟我说实话。”
“你要问什么。”
“你先答应我,你说的都是实话。”
万里感觉到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摸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角。
这真的,很难招架住。
“好,我答应你。”
他隐隐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仝姝说话向来直接,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消失?那天你在车上,我记得你反驳我了一句。”
那晚她喝了酒,万里没想到她竟然还记着。
他唇角微抿,“我不想说。”
仝姝似乎料到他会来这一套,翻了个身子,手支着脸。修长结实的小腿从被子里蹬出来,交迭着勾在一起,没有规律地一晃一晃。
她凑得更近了些,鼻尖贴在他的耳廓。
“那我换个问法。”
湿热的气流落下,痒痒的,像一根羽毛挠着他的心尖。
“我提问,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还是那句话,必须要诚实,你知道的,我对谎言的容忍度是零。”
“……”
“好不好。”
他的耳垂突然被温热包裹,但紧接着就是转凉的湿意。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能任她鱼肉。只是他前脚刚要起身,仝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滚下床,抱着他的假肢跑到阳台。
速度之快,半点也看不出来是个生病的人。
他出手还是晚了一步,过了一会儿,只见她笑嘻嘻地空着手回来,转了转手里的钥匙,“今儿不说,你就别想走了。”
说完,钥匙往客厅地板上一扔,重新躺进被窝里。
“那我开始问了。”
万里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精彩,要是谢舒昂看了,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
“玩失踪这件事,完全出于你的自由意志。”
“不是。”
“被迫的。”
“一半。”
“和家庭有关?”
“有一些关系。”
“和感情有关?”
“不是。”
仝姝忽然福至心灵,盯着他的眼睛。
“和你的腿有关?”
“是。”
“腿不是没了吗,还能出啥幺蛾子?”
“我不想说。”
“那你就别想走。”
“那我不走了,你养我吧。” 万里也破罐子破摔,学起了仝姝那一套。
“等着,我再从男朋友那搞点钱就来养你。” 仝姝无心说着,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是逗小狗的动作。
她正玩得开心,手忽然被反握住。
瞬间,天翻地覆,她被宽阔的肩背半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男人望进她的眼睛,眼角弯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什么话都敢接,是么?”说话间,眼神不断下落,定在她的唇角。
她迎着他的眼神,一点儿也不躲,笑笑。
“有什么不敢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单手扶住他的脸,身子向上一挺,唇瓣精准无误地贴在了他的唇上。
她半阖着眼打量他,浓密而自然上翘的睫毛像一排细密的钩子,每颤一下,他的心也被勾着猛地跳动一下,血液渐渐t热了起来。
她有意逗他,探出舌尖,轻轻顶开他的齿关。将入未入之际,却忽然停下,声音模糊,“像这样,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