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同殊(51)
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实在撑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不等对面回答,连忙把电话挂了。
Omar又打过来,她没再接,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事后,她拿上外套,跑去阳台抽了两口烟,又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回来,喝了一半递给他。
前后还不到一分钟,男人却已经穿好了衣服,伸手接过杯子,客气道,“谢谢。”
衬衣已经被糟蹋地褶皱不堪,领带也早就不知道飞去哪了。
“书房有熨斗,在门后面。” 她伸手想去帮他翻领子,没想到他却侧身一躲。
“不用。”
“我去给你找件短袖?”
“我一会儿有事,得走了。”
“有事?”
“嗯。”
仝姝点点头,拿起手机,“那我帮你打车。”
谁料她刚说完,万里拿起外套扭头就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只剩仝姝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仝姝收拾好行李已经是下午四点,她要赶今晚七点的航班先飞到北京,第二天直飞苏黎世。
临走前,又在每个房间转了一圈,和这个老伙计做了无声的告别。
她在厨房待的时间最久。万里住进来这一周,她每晚下班,在楼下就能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她进门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
“怎么样,比一帆做得好吃吧。”
他每次说这句话,都像一个摇着尾巴等待表扬的得意小狗。
她又看了眼手机。
万里头一次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找她。
想了想,试着给他打了个电话。
对方手机关机。
她知道他其实很忙。
这些天,他的手机只要开机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进来。
可是她敲代码的时候,他又总是将手机关机陪在她身边,有时候两个人讨论得激烈,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
半夜,他才悄悄起身,拿着电脑去客厅忙自己的工作。
仝姝刚刚将行李箱提到门口,电话忽然响了,她忙拿出手机看。
是网约车司机,说已经到楼下了。
她将行李搬进后备箱,上车前,她敲敲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塞进去一根烟,“稍等师傅,抽根烟。”
楼前的草地已经黄透了,只有冬青还绿着,前两天小区里的三花猫生了宝宝,她和万里用纸箱做了几个猫窝放到灌木丛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或许已经被小区收垃圾的老太太捡去卖钱了。
她越抽心里越乱,直接将剩下的半支烟扔了,坐进车里,用力带上车门。
“咱走吧,师傅。”
肖瑶听到她说今天就要走,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什么!!!”
她这周在广州出差,眼下根本赶不回去。
仝姝早有预料,饶是手机已经拿远,可还是挡不住肖瑶的声音。
司机似乎也听见了,回头看了仝姝一眼。
“瑶,有空去找我玩,圣诞我有假期……嗯,保洁我找好了,下周退租的事麻烦你了。”
她斜靠着车窗,车窗外的景观从钢筋水泥变成红砖瓦房,再变成绵延不绝的绿化带。
高速公路上,一块绿色指示牌闯入她的视线。
“胶县”和“机场”显示在分叉路口的两侧。
仝姝忽然有些后悔没回去看看。
可是看什么呢?她早就没有家了。
司机没给她太多惆怅的时间,踩了一脚油门,加速驶入机场方向。
她只留给故乡一个背影。
“还是没人接?”
谢舒昂的新摩托刚到,正准备去跑山,被万里一个电话叫了出来。
自从他来了以后,万里就一直在拨电话,只不过一次也没被接起来。
他这会儿屁股还没坐热,万里起身就要走。
谢舒昂一头雾水,拉住他,“去哪儿啊?”
“回家。”
“怎么回事儿啊?遛我玩呢?”
他忽然反应过来,小声道,“吵架啦?和那位。
万里没说话 。
谢舒昂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哥,那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啊,哄女孩哪能空着手。”
于是万里在谢舒昂的指导下,两人先绕路去奢侈品专柜买了两个包出来。
谢舒昂勾上他的肩,“送这个没错,菲菲让我给她买过,你得相信网红的眼光。”
万里一路开得飞快。
他知道仝姝不是那种会为了躲他将手机关机的人,没来由得更有些心慌。
车停在她家楼下,他抬头往3楼窗户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他心下一沉。
飞速跑上楼,插钥匙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打开房门,他愣在原地。
房内明显刚打扫过,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家具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没有留下一丝生活过痕迹。
她好像从不属于这里,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送的那张显卡她终究还是没有带走,已经装好放回快递箱,摆在客厅正中央显眼的位置。
仝姝刚下飞机,手机一下子弹出来32个未接来电。
在行李转盘等着取托运行李的时候,手机又一次响起。
“你在哪?”
电话那端传来极浅的吐息声,似乎是刻意避开了听筒,浅到让人几乎听不见。
“北京。” 她从传送带取下行李箱,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皱起,“你在抽烟?”
男人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改签了?什么时候走。”
“明天。”
“怎么不和我说呢?”他的声音低柔缱绻,但咬字不大清楚,像一杯醇香的奶油百利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