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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短歌行(241)

作者: 南洲 阅读记录

“拓跋决?怎么是你?”

阿元难掩讶异,忙呼寨中人不要动手。

拓跋决脸上有伤,有风霜,更有一种别样的痛惜之意:“我是为你来的。”

阿元慌忙看了一眼任弘微,任弘微握紧了阿元的手,脸上没有一丁点笑意。

拓跋决且笑,笑中一段凄凉:“别误会。我是来提醒你。”

“提醒什么?”

“新皇帝,对南越不怀好意。”

拓跋决之语,宛若当头棒喝,阿元痛惊痛悟,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惴惴难安。

“延部上次偷袭败北,全因兵力悬殊。楚琮带了很不少的人,骑兵、步兵、弓弩手,甚至……甚至他携了大量火药……这全是秘帮才探到的……他已经……”

阿元觉得身子一瘫,便要摔倒,任弘微忙扶住了她。

“楚琮进南越了?”阿元急问,脸白得像一滩纸,“他在哪儿?”

此时的楚琮已经带兵进了蛇祖竹林。他的身边,跟着神农谷谷主——锁阳老人。

两人的脚下,一只青绿之蛇奄奄而死,吐出信子。

“谷主这驱毒之术,大为精进。朕回朝之时,敕封赏赐自是不在话下。”

锁阳老人只是平平一笑:“陛下为南越之毒祸深虑良久,老臣能于耄耋之年尽心一二,何足道哉?”

楚琮笑而不语,但他这笑意,令人锁阳谷主不禁心头一寒。

锁阳谷主暗暗纳罕道,难道这便是圣威,果真令人不可逼视。

鄂泰与管辽,已领了左右卫将军之职,两人齐齐上前行礼:“启禀陛下,已按陛下之旨意,兵分四路,一路先行往王寨山下埋设火药,一路负责截杀南越哨卫,中断通讯。”

“好,便于这蛇祖竹林之中扎寨安营。朕倒要看看,这毒蛇之祖,如今还敢不敢与朕为敌。”

锁阳老人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蛇虫鼠蚁之辈,何敢正视龙颜?”

楚琮对此奉承之言听而不闻,只对管辽暗问了一声:“孟章呢?”

管辽低头答道:“即刻便来。”

166.天涯歧路(一)

冷月已出,暗夜不净,乌桕树在风中悲鸣,阿元已许久不曾这样与人动武,一身血冷了沸,沸了又寒。

“你们再不要不听劝,快去回禀女帝与元公主,我是王寨中出来的人!”

南越的兵哨拼了命似的与他们夫妇二人厮杀。

“奸贼,花言巧语,你们这批恶徒不怀好意,已经杀了我们多少兄弟,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放你们过去!”

阿元心知多说无益,兵哨定是将他们混同为楚琮的同党,照如今的情形看,王寨外层层布防的卒子,已经被楚琮的兵力毁去大半。他不惜深入虎穴,又以雷霆之势速攻,背后必有文章。

阿元十分后悔坚拒拓跋决的陪同,失掉了他的助力,任弘微又刚解毒,两人联手也几乎不敌南越前哨,眼看任弘微一口气不接,阿元急得抛出仅存的毒粉,将一干南越兵毒倒。

阿元与任弘微终可停息一阵儿。

阿元又是心惊,又是心寒:“王寨久不逢大敌,想已乱成一锅粥……这些新兵手忙脚乱,将咱们都看做敌人了。”

任弘微摇头道:“咱们就算再进,也只是给南楚兵做嫁衣,替他们除掉卒子而已。得另想法子进王寨。”

阿元苦思一阵儿,忽灵光一现,忙道:“咱们走,去毒水河!”

“什么?”

“女帝峰罪己岩,往下是毒水河,咱们从崖底攀上去。”

“可凭你我的轻功,现下绝难做到。”

“我想,大约可以。”

两人沿毒水河找了一只废弃的旧木船,依照阿元的指示,往那险恶的所在驶去。

毒水河静若死海,夜空仿佛成了无尽的深渊,一勾月便是深渊的一只眼,凝视这死寂之上的一叶舟、两孑影。

“老头儿他,上了年纪之后,功夫不似从前。他便在那崖身上,分别凿了许多孔洞,咱们踏着这凹处,再借力崖上的枯藤枝蔓,应当能够攀到罪己岩。”

任弘微听了,点头叹了一声:“这是你的外祖父,留下的生路。”

两人一气划桨到了崖底,那高崖几与天齐,十分可怖,像个阴曹地府里獠牙满面、吞食活人的巨鬼。

阿元仰望高崖,觉生之渺小,真如大千世界一粒尘,她侧身望向自己的丈夫,悲不可抑:“真不知是生路,还是死路。你总是这样陪着我,我不忍心。”

任弘微见崖底黢黑处,竟开了一朵红花,月光一照,压倒一切乌黯,他指着那花朵说:“若不是陪着你,怎见如此好风光。”

任弘微伸手将阿元眼角一滴泪揩去,拭在那花瓣上,便是一泅胭脂红泪。

阿元再不多说,平心运功,周身充盈了真气,轻若无物,浮若无根,往崖上飞去,任弘微紧随其后,两人便似两粒浮尘,盈盈往山崖上飘。

等两人攀到罪己岩,几乎已是真气耗尽。

夫妻二人注目一看,对方须发蓬乱,衣衫残破,手上被荆棘杂草割开道道血痕,真从死沼中苦苦攀爬出来,再世为人。

阿元几欲抱住任弘微痛哭一声,谁知任弘微慌忙掩住了她的口,她正满脸讶异,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一声“爹!”

那一声的情感十分复杂,仿佛是惊惧至不能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是越扶疆!

阿元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自树影的缝隙中看出去,借着月光,她看见了两个人的背影。

“是,不错,就是你亲爹我,叛了南越,叛了王寨,怎么,你要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