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223)
纤细的腰被他双臂紧箍,她甘愿在他怀中沉陷,把所有悲恸、脆弱与无奈倾泄而出。
直至情动无法遏制,他干脆把她抱起,在床榻上继续倾诉。
纵然数月未见,他也并不向她强势索取。云静能觉出,他把想念与担忧都融进温柔相拥,让她在绵延不断的温存中逐渐无骨。
柔幔飘舞,遮不住玉影缠绵,落日红霞早已不见,枕边渗出一缕月光为烛,洒落在榻间,在一双如雪光滑之上铺了一层银辉。
银辉又在摇动间破碎,与漫天飞扬的梅瓣一同混入香尘。
他不知餍足,托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自下而上看峰峦樱蕊描摹出动人之弧,将神魂交付于她眼中秋水氤氲。
一阵急促悦鸣过去,帐中重回安静。
云静无力支撑,整个人像悬在半空,被元珩捞入怀里。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触了触浓密眼睫,吻着脸颊一路向下,最终又失控品啄起她红润樱唇。
“我很怕。”他终于开口轻语,“怕你会怨我。”
云静回应着他的吻,“这一切并不因你而起,我怎会怨怪。”
她趴在他胸前柔声说:“这几月,我时常去云华寺的殿中听经,忽然就明白寺里那位小师傅为我解签的话。世事既然总是无因、无常、无明。何不‘放下一念’,不追忆从前,不纠于过往是非,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这般通透令元珩动容不已,“当年我决定回京,本是为真相,是为志向,但后来我才明白,这一行,也是为遇见你。既然遇见,希望我的沛梵不再漂泊南北,有我之处,即为你乡。”
他要让他知道,她不是孤苦无依,他要给她一个真正的家,真正的依靠。
云静从边橱拿出一个锦盒,“这次来别苑,没打算带多少行装,但临行前,我还是把这几样东西带上了。”
揭开盖,里面有他送她的“竹雨松风”,一把蔚蓝玻璃酒壶,有他留在府里的牙骨折扇,还有一个大红色的小方盒。
元珩不记得这小红盒是何物,好奇打开,见两绺乌发被一根樱线紧系。
——是大婚当晚,从二人脑后剪下的发丝。
那时,他只是奉旨把她娶进门,心思完全不在婚事上,行结发礼是个什么情形,都已记不清了。
云静也是如此,大婚所用之物,都被嬷嬷婢女们收着,她也未在意,直到那日离京,打开榻边柜橱才发现此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珩郎也不要忘了,你还有我。”云静眸光潋滟,“若此生注定无根无蒂,在险恶中沉浮,我便只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一时间,所有甜蜜与苦痛在元珩心中翻滚,他不由收紧双臂,把她拢在怀中,“独行半世,能有你同我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此生足已。错之源头就在于我们生来就是错,错在生于王侯之家。”
“倘若有来世,只愿你我生于寻常布衣,再永结为好。”
愿来世仍为夫妻——
书卷炊烟,悠然田园。
云华寺一声钟响,昭示拂晓已至。
元珩不禁向外一望,“昨日回来怎么没见羽舟?我特意嘱咐过让她陪着你,不得离开。”
云静道:“向无夜来信,定州有秋歌的踪迹,让羽舟同去。”
元珩蹙眉思忖了一阵,“你来这几月,有在寺中见过虚真大师么?”
云静说没有,“小徒儿说他外出云游有段时日了。”
*
拂晓之时,定州昌城的郊外仍是暗夜漆黑。
羽舟和向无夜穿梭在杂丛中,四目搜寻,却只见一片荒野。
“一个黑袍女子,背着柄长剑,兜帽遮脸,自进了定州界内就一直跟着我,见我发现了她,一转身就跑进密林。”向无夜走向林中深处。
羽舟问:“你如何想起要来定州?”
“自从北境起战事后,江湖上有人冒充天倾门弟子,四处寻高手挑衅,从济州打到青州,如今又听说在定州,我想会会此人,便来了。”
没曾想,一来就发现了疑似秋歌的女子,真是意外之喜。
二人摸黑顺着林中窄径小心向前,直到走出这片密林,忽然看见那黑袍女子就站在一棵杏树下。
向无夜缓缓走近,“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
女子拱手,朝向无夜屈膝行礼,“属下见过少盟主!”
向无夜顿足,见她抬首,掀开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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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称呼——“少盟主”。
从未有人如此唤过他。
燕绥活着之时,门中人几乎不知他的存在,而今活在世上的只有“向掌门”,不可能有人唤他“少盟主”。
向无夜问道:”你是我母亲燕绥的手下?”
女子眸中往事如风,“是。”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秋歌,是原赤墨盟燕绥盟主的弟子。”
向无夜与羽舟相视一眼,迸发出惊喜之光。
这个萦回已久的名字,终于等到了所属之人。
秋歌道:“少盟主不认得属下,是因属下也是梁王安插在贤妃身边的暗桩。贤妃死后,我不得已,找来个染病命不久矣的小宫女,易容成我之模样在陵前殉主,因而躲过一劫,一直藏于市井。”她拿过背上长剑,从包布中取出,端至向无夜面前,“这是经天问祖师淬炼,燕绥盟主从不离身的无向之剑,现归还少盟主!”
向无夜手握剑柄,霍然抽出。
这才是战无不胜的无向之剑,精雕细琢的剑鞘,金银同淬的光耀,混入西域玉石粉的润泽,剑柄形如一只展翅玄鸟,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