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229)
还未等众人离开前厅,窗外枝叶便沙沙一阵乱响,轻盈疾步踏土之声落入林衿耳中,坡后人影在眸心隐现。他飞快拔剑,环顾四周,不由低声道:“来了......”
元珩吩咐羽舟:“快把沛梵藏入寝阁密室!”语罢,遽然抽出了佩剑。
云静被羽舟推着向前走,即将进寝阁时,回头担忧望了眼元珩。
他总是如此,冲入风雪剑阵,为保一方地予她平安。
可她不忍再见他伤痕累累,拔出羽舟腰间匕首,站在他的身边。
门外,厮杀声已经响起,一帮黑衣人正与玄龙内使绞杀在一处。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忽然,内间的窗边出现一排飞挝,钩爪死死咬着窗框。眼见有杀手要爬上来,向无夜一步腾飞而至,抛出六尺冥锯沿窗边旋转弯弧,绳索瞬间被剜断,只剩一阵惨叫。
林衿又见一帮黑衣人从后山涌近,双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响哨,召唤一批死士前去应战。
别苑已被前拥后堵,玄龙内使击退一帮人,又有另一帮人钻出。杀手不是倾巢出动,但好似源源不断,要故意拖垮累垮对手一般。
玄龙内使已有死伤,兆北仍在艰难抵挡。
许征迈一大步,在元珩面前重重一跪:“殿下,杀手众多,硬碰硬恐坚持不了太久,乐安可以假扮您,乘马车从后山往南,把杀手支开!”
元珩揪起他前襟,目光灼灼,“我不答应!你就呆在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许征浅笑,“乐安从小就跟着殿下,陪您读书习武,遍游天下。我受许氏罪责所困,本无立足之机,殿下却予我四品参领之职,待我如亲兄弟,乐安无以为报。今日遇此危机,乐安应挺身而出,为殿下尽了这份心!”
元珩依旧抓着许征的衣领不肯放手。
他不敢放。
害怕这一放,乐安就无法再回来。
门外,喊杀声与兵刃声层起迭涌,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余留的玄龙内使所剩无几。
许征眸中泪光一闪,握住元珩的手用力甩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回身进了书房,拿起元珩的外裳一披。
这时,水韵忽然穿着云静的衣裙出来,跟在许征身后,往后山去。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云静一惊,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水韵跪地,“只有殿下和主子同时离开,才能真正把那些杀手诱骗走,婢子正好可以扮成您的模样。”
云静欲要劝,被水韵阻止:“婢子曾是长公子屋里的人,受尽公子和夫人恩惠。他把婢子派到姑娘身边,就是为了照顾好姑娘!倘若不能活着回来,婢子就当是回到长公子和夫人身边伺候了。”
她噙着泪,挣开云静的手,跑远。
一阵箭羽飞入厅堂,羽舟极快将云静和丹蓉扑倒在地。
哭声湮没在剑戟摩擦的钲鸣中,云静只能隔着窗,目睹二人登上马车,奔往山路远方。她眼睁睁看着黑压压的杀手如一群恶狼在车后追赶,却半寸都挪不得,被羽舟推入书房深处。
杀手已从山侧沿飞挝攀上阁楼,妄图用剑劈开窗棂。羽舟伸腿撬起地上一排箭,弹向窗外。
惨叫迭起,黑影摔下山崖。
玄龙内使已无人存活,兆北用最后一丝力气隔断了面前杀手的喉咙。
阶下,林衿和死士们还在与剩余的杀手搏斗。
另一排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元珩围在中间。
数剑齐刺,元珩欲从半空跳逃,却被长绳捆住腰,猛地拽倒在地,长剑正要从身后刺入,杀手胸前忽然飞起道道血痕,剑紧跟掉落。
向无夜一手将剑收回,又一手抛出六齿冥锯,旋转的锯齿依次划过杀手喉间,血覆上颈边的鱼鳞纹绣,愈发狰狞。
趁向无夜激战之时,两个杀手忽然出现在元珩身后。他警觉地极快回身,却没快过杀手之剑。
林衿赶来,及时杀死二人,但剑刃前端已刺入元珩腹中。
拔出剑,鲜血顺着衣襟淌下。他撕下白袍一角捂上伤口,另一手举剑继续刺向那一团鬼魅黑影。
厮杀的喧嚣,掩盖了云华寺的午夜钟声。
澄净的山水,被罪恶的污血染色。
世外仙境般的云澈涧,早已不是解脱之处,蜿蜒的鱼鳞纹化作山间恶鬼,四周弥漫着血腥之气。
翻过一座山,一辆马车倒在林间。
水韵和许征在一旁安静地躺着,衣袍上的血已被风干。
通往无世山居的山路上,玄龙内使与死士的尸身铺了满地,无一存活。
刺耳的杀声终于息止,向无夜和林衿累到无力站起。
元珩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佩剑撑在一旁。
云静疯一般穿过廊台,跨过一道道门,奔跑至元珩身边。
她抱住他,止不住流泪:“我们不争了......什么储君皇位,我们什么都不要,躲起来过悠闲日子好不好?”
是。自打爱上她,他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只要赢了她,就算输了天下又如何?!
如此在地狱中搏命,不如当初带她远离尘世,悠闲自在,岁月静好。
可已无法回头了。
即便现在躲起来,只要她与他在一起,终究还是终日惶惶,命在旦夕,她还能过安生日子么?
可她又有何错?!
就因为嫁给了他,家散人去,还落得个性命攸关的结局。
早知今日,父皇赐婚时,他就不该动那一念。
一念爱了她。
一念害了她。
云静轻轻擦去他颊边血渍,哭道:“我们得赶快走,晋王还会派人来杀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