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檬(42)

“走吧。”男人什么也没说，他侧过身，让漾漾出门。

“我只是回去拿我的身份证。”漾漾说。

男人挑了下眉：“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送你过去，机票已经定好了。”

“我不要。”漾漾小声说完，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再被你管着了。”

有外人在，男人还维持着体面：“先跟我回家。”

“我和他一起去。”谭寻开了口，他怕让漾漾一个人回去的话，男人又会将漾漾关起来。

“很感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儿子，但这是我们的家事。”男人伸手拉住了漾漾的手臂。

争执间，小猫跑了过来，男人被猫尾巴蹭了下脚踝，下意识想将猫踢走，谭寻眼疾手快地把猫捞了起来。

“您是打算闹到派出所吗？”谭寻把漾漾挡在身后，“让我们去拿东西，或者报警，您可以选一个。”

男人估计鲜少被这样威胁，他一时说不出话，几秒后，他又恢复了先前的表情，谭寻心脏猛地跳了两下。

“你妈妈生病了，你不应该去看她吗？”男人的眼睛落在漾漾身上，“洛漾，跟我回去。”

“妈妈她……”漾漾要说话，谭寻打断了他：“抱歉，我对您不太放心，我要跟着去医院。”

再怎么顿感，听到谭寻这样说也会察觉到不对劲了，更何况漾漾的父亲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的目光在谭寻和漾漾间扫了个来回：“真是出息了，你不会是故意要靠这种方式报复我吧？”

漾漾看起来也不想和父亲再理论了，他干脆拉住了谭寻的手：“我要和妈妈见面。”

“你答应跟我回去，我就带你去见她。”男人说着，拿出手机，给漾漾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光是侧脸就能看出和漾漾有个七分像，谭寻的手收紧了。

漾漾明显没有其他方式联系上母亲，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男人胜券在握，他又转向谭寻：“不用打报警的主意，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关着不让他出门。”

“你会让我去上学吗？”漾漾忽然问了句。

“当然，我这些年那么费心，不就是为了看你考个好大学。”

漾漾看了谭寻一眼，谭寻明白了他的意思，中学因为封闭性，漾漾可以被管，到了大学，他肯定会有手机，要和谭寻取得联系并不难。

可谭寻不信任漾漾的父亲。

离九月不剩几天，他没必要这么执着单独带走漾漾，从漾漾对父亲的描述来看，他很有可能会推迟一年再让漾漾入学，至于这一年要怎么让漾漾听话，谭寻不太敢去细想。

谭寻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漾漾，转头和男人说：“我要随时和他保持联系，不然我会报警。”

男人嗤笑了一声：“刚才我在楼下向邻居打听过了，你比我儿子大不少吧，不会觉得不道德吗？”

刚才还在怀疑是漾漾蓄意报复，现在又将矛头指向谭寻，谭寻头突突地疼，还没想好说什么，漾漾就先开了口：“谭寻对我很好，而且是我先喜欢他的。”

谭寻晚上还觉得漾漾恢复记忆后稳重了点，这么一看，他说话依旧直接。想来也是，漾漾被限制着出门，也不能接触网络，在几乎不社交的情况下，性格没有变得极端孤僻，已经算是天生开朗了。

这番话说得谭寻不合时宜地心动，如果不是男人还在，他甚至想凑过去亲下漾漾的鼻尖。

“现在过去医院还来得及。”男人敲了敲腕表，提醒漾漾该走了。

漾漾在谭寻家没有行李，按理说直接走就行，但他后退了一步：“我要拿点东西。”

进了卧室没多久，漾漾又喊谭寻进去帮忙找。

男人不是很在意两人的互动，他站在门边，冷眼看着。

谭寻进了屋，门还没完全掩上，漾漾就扑了过来。

“他要是关我的话，我就打他。”漾漾在谭寻耳边说。

谭寻笑着亲了下漾漾：“先找我，我帮你打。”

以防万一，谭寻把充电线一起塞进漾漾口袋里，又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出一个号码给漾漾看。

“我妈的，她的电话卡我一直没注销。”谭寻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旧手机，“记得和我发消息。”

要出去前，谭寻又说了句：“我可以带上猫，去你上学的城市工作。”

漾漾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谭寻。

“因为很喜欢你。”谭寻摸了下漾漾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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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离开后，谭寻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猫脑袋：“你的毛没有他的头发好摸。”

小白猫听不懂人类的贬低，它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转了一圈，又嗲嗲地朝谭寻叫。

“他不在。”谭寻蹭了下猫的脸。

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有漾漾留下的痕迹，谭寻心里空落落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把充完电的手机握紧手里。

漾漾的第一条消息在两个小时后发来，谭寻点开看，是一个微笑的小表情，后面跟了一句“看完妈妈了，不是很严重的病”。

谭寻不知道恢复记忆后的漾漾还会不会保持着不撒谎的习惯，他打字回复了过去，又问漾漾能不能发张照片。

这次等了十几分钟才收到回复，是张自下而上的自拍。

漾漾的精致五官打败了死亡角度，谭寻把图存了下来。从背景看，漾漾正在车里，估计就要到家了。

谭寻跟漾漾要了家里详细地址，漾漾发过来后就没了消息。

谭寻始终不太放心，这天晚上难得又失眠了。他没有去吃药，而是和漾漾那只海龟一同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