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去吃顿好的。”谭寻心情很好地宣布。

“吃海胆吗？”漾漾凑到他旁边问。

谭寻站了起来：“说话不要靠这么近。带你去海边，走。”

这里本来就是临海城市，坐车去海边不用一个小时，漾漾穿着谭寻过于宽大的衣服，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买几件衣服。”谭寻说。

漾漾此时满脑子都是海鲜，他胡乱应着，楼梯都是跳着下的。

谭寻看着漾漾的背影，愈发觉得他矛盾。看起来有很多不愉快的过去，却能因为一顿饭就这么满足。

可能是失忆带来的副作用吧，谭寻想。

海边的大排档很新鲜，漾漾嘴上说着喜欢吃，但连剥虾都笨手笨脚的，谭寻看不过去，把自己剥好的虾肉丢进他碗里。

漾漾沾了点酱油：“好吃，好久没吃到了。”

“你很久没吃海鲜了？”

“嗯，所以才会想吃。”

谭寻望着不远处的沙滩和海浪，突发奇想地问了句：“你能变回原型吗？”

漾漾跟着谭寻望向海面，很快又转回了头，拿了一只螃蟹脚：“不行，会痛的。”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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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寻没听懂漾漾的话，但明显察觉到了漾漾的情绪低落，他识趣地不再问。

晚上的海边还有不少人在散步，吃饱后，两人提着鞋，踩在了沙滩和海水的交界处。

“喜欢海吗？”

“喜欢。”漾漾用脚泼着水，“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呢。”

谭寻有些意外：“是不记得了？”

漾漾摇摇头：“真的没来过。”

一个不大的浪花卷过来，漾漾弯腰想用手接，衣服被成功地浇湿了。

“小心点。”谭寻抓住漾漾的手臂。

“真好啊。”漾漾抬头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谭寻跟着仰起头，他也许久没来海边了，独特的咸湿味扑鼻而来，身边是小孩的嬉闹声和大人的谈话声，他握着漾漾的小臂，难得没有感受到格格不入。

“你会游泳吗？”漾漾问谭寻，他就这么任谭寻牵着，看起来还挺开心。

谭寻踩了下柔软的沙子，往前走了两步：“会。”

“那你可以教我吗？”漾漾晃了晃手。

“你不是海洋动物吗？”谭寻好笑地说。

漾漾主动往谭寻身边靠近：“应该是失忆让我忘了怎么游。”

“嗯嗯。”谭寻懒得和漾漾争论这件事，他静静地听了会浪声，“走了，去买衣服，再晚服装店要关门了。”

小城市晚上不到十点，街上就看不到什么人了。谭寻带着漾漾在服装街下车，径直走到了某个摊位前。

老板坐在里面扇着蒲扇，见到有人来，也没起身，随手用扇子一指：“这条街就我家的衣服最好看，不讲价，三件打八折。”

“挑吧。”谭寻朝漾漾说。

漾漾新奇地翻着迭在一起的衣服，拿起了一件T恤，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

“你是不是没自己买过衣服？”

“没有。”漾漾摸了摸衣服上的小动物刺绣，“我喜欢这件。”

谭寻让漾漾再挑了两条裤子和一套睡衣，结完账后走出了服装街。

漾漾自己提着塑料袋，他眨了眨眼睛，重复了这几天不知道说了几回的话：“你人真好。”

谭寻看了漾漾一眼，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收留这个来路不明的男生，可能是觉得他做不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又或者是漾漾即使有所图，他也无所谓了。

“你得在九月前恢复记忆。”谭寻说。

“为什么？”地上有彩色油漆画的圆圈，漾漾跟着圈跳了几步。

“房子我打算卖了。”谭寻说。

小区的房子靠着学校，要脱手很快，谭寻到时候要卖也就几天的事，再加上处理后续的钱款，十月前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漾漾没有问谭寻为什么要卖房子，他从最后一个圆圈里蹦出来，转过身看着谭寻倒走。

街上现在没什么人，但到处都是巷口，难免会有电动车开出来，谭寻快步上前，按着漾漾的肩膀让他转回身：“想不起来就把你送到派出所。”

“你不会的。”漾漾放松下来，让谭寻推着他走。

“我看着像什么好人吗？”谭寻想松手，又怕漾漾摔了。

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夸好看，可惜和他表白的人却寥寥无几，原因无他，谭寻的长相实在很不好接近，前同事说总觉得多看一眼，谭寻就会和他打架。

“像啊。”漾漾说。

“你是不是都没见过几个人？”谭寻在红灯路口停了下来，顺理成章让漾漾独立站稳。

“老师同学，加起来有好几百人吧。”

“你……家里人呢？”

漾漾在谭寻问完问题后陷入了沉默，不一会，他揉起了额角：“头疼。”

谭寻还没来得及确认漾漾是装的还是真的，信号灯便跳了色，漾漾一改先前的磨蹭模样，跨步走上斑马线。

回到小区，正好是大妈大爷们散步归家的时间，有个阿叔见到谭寻，和他打了招呼：“出去玩啊？这是你朋友？”

谭寻前几年时不时有回来，和街坊的关系不算坏，他笑了笑：“嗯，今晚挺凉快的，出门逛逛。”

他回避了漾漾的问题，在阿叔继续追问前，闪身进了楼道。

“坏人都是很孤僻的，你不像坏人。”漾漾在谭寻开门时开口。

“今晚找点法治纪录片给你看。”谭寻换好鞋，给自己倒了杯水。

漾漾很自觉地去阳台收衣服，他把衣服都抱到沙发上，再把谭寻的睡衣和内裤团成一团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