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了他快十年的孤独。

怀里温热的重量很陌生，上次抱到的活物，还是两年前跑进公司的那只流浪狗，小动物很喜欢他，一个劲往他身上黏着。

同事开玩笑让谭寻带它回家，谭寻陪狗待了半天，还是没下定决心，他没法做到对另一个生物负责。

最后狗被养在了公司，过得还算不错，谭寻收拾东西那天，它叫了很久。

漾漾是个大活人，比狗要重得多，但谭寻看着他细到腕骨突出的手，心理上觉得怀里这人很轻。

“也不知道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谭寻想了下漾漾做的饭，和他那句“能吃”，不禁笑出了声。

漾漾这一觉睡了三小时，谭寻中途受不了手酸，把他平移到了沙发上。客厅的沙发很小，漾漾睡下后，谭寻就坐在地毯上看书。

所以漾漾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谭寻的后脑勺。

“你头发好多。”漾漾骤然出声。

谭寻正看到揭露凶手的地方，他手一顿，合上书：“中午吃蛋炒饭。”

“好，”漾漾说，“你教我做吧，这样我以后也能做。”

谭寻选择了信任漾漾一次，他指挥着漾漾打蛋和切葱。

“做饭好麻烦。”漾漾说了句，“人为什么要吃饭呢。”

“你是海獭，你可以不吃饭。”谭寻说。

“真的吗？我想吃海胆！”漾漾抬头看谭寻，同时手里的刀往下，划在了葱上。

“切菜的时候不要瞎看。”谭寻语气严肃，漾漾缩了下肩膀，老实地把剩下的葱切完。

“你什么时候表现好了，就带你吃海胆。”谭寻随口道。

“你人真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漾漾说。

说到这个，谭寻笑了起来：“你这个防备心，要是碰上别的人，早把你卖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漾漾说完，又强调了一遍，“知道的。”

谭寻心里一动：“为什么？”

“海獭的直觉。”漾漾完成了任务，问谭寻下一步。

“倒油炒鸡蛋，会吗？”

漾漾点了头，打开油瓶往锅里倒，在谭寻喊停的时候收手。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但谭寻想到还躺在厨余垃圾桶的那摊不明物，还是有点担心要不要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漾漾。

“可以倒鸡蛋了。”他提醒道。

“唔，感觉再等一会比较好。”漾漾拿着碗，看着锅里的热油。

“现在。”

漾漾和谭寻对视了一眼，谭寻发现他眼里有无措。

还没想明白漾漾情绪的来源，嗞啦声响了起来，漾漾站远，捏着锅铲的柄，小心推着蛋液。

谭寻上前接过了锅铲，迅速炒了几下，再关小火倒了米饭和盐进去。

“对不起，我有点害怕。”漾漾低着脑袋站在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正常。”谭寻干巴巴安慰了一句。

他放入葱花，把香味炒出来后关掉了火。要往碗里盛的时候，他看了眼漾漾：“你来。”

漾漾把饭盛进碗里，还用锅铲压了个造型。

吃完第一口后，漾漾惯例夸了谭寻的手艺。

谭寻最开始学做饭，学的就是蛋炒饭，他总后悔学得太晚，没让家里人吃到。后来他也没做给别人吃过，严格来说，漾漾是第一个除了他本人以外，吃过他做的饭的人。

谭寻以为自己都快奔三了，不会再奢求一句简单的夸奖，可漾漾认真的感叹，听着还是会让他感到愉悦。

“下午要做什么？”漾漾洗完碗，主动问谭寻。

“不做什么。”

“你每天就待在家，什么都不干吗？”

“不行吗？”谭寻盘腿坐在沙发上，“我之前上了六年班，连长假都没请过。”

“太累了，所以才辞职的吗？”漾漾在不到十平的小客厅里转了两圈。

“是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太麻烦我，要是我觉得和你待着更累，可能我就回去上班了。”谭寻说。

“不能换份轻松点的工作吗？”

“嗯，说得好，我现在就去找。家里没人，你就自己做饭吧。”

“我随便说的。”漾漾急了起来，甚至直接拉住了谭寻的手，“你不要放我一个人。”

“你不能一个人待着？”

“……不能。”漾漾声音发着紧，像谭寻再问一句，他就会原地哭出来。

谭寻独来独往惯了，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及时转移了话题：“你想出门逛街吗？”

“外面好热。”漾漾走到窗户边，感受了一下热气。

谭寻也只是随口一说，他没有在大夏天出门的想法：“那就找个电影看吧。”

谭寻选了部前两年爆火的片子，当时大街小巷，网络和线下生活，随处都能看到听到这部电影的痕迹。谭寻因为忙碌，再加上觉得一个人去电影院没什么意思，一直没看过。

“你有印象吗？”谭寻问漾漾。

“没有。”漾漾说，“我没看过电影。”

“一部都没有？”谭寻皱了下眉，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每个学期都会组织他们去剧院看电影，漾漾比他小那么多，读书时班级上估计都装了多媒体设备，就算家里管得严，也不至于一次都没看过。

在谭寻开口问之前，漾漾直接解答了他的疑惑：“在学校好像是看过的，但是我没看。”

“所以你果然是人类，不是什么海獭。”谭寻说。

“海獭也可以上学啊，你不能歧视海獭。”

片头过了，两人没再说话，安静地看起了电影。

先前的一个月，谭寻每天都在发呆和看书，今天他第一次觉得，看电影也不错，比看书有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