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21)
“你撞死盛洁的时候说剎车出问题！你撞到小远说他自己冲过来！”
“你问了我要跟他求婚，所以你撞死他了是吗？你还他妈的想要撞死谁？你为什么不直接撞死我？！！”
贺舒跪在风中看着眼前的盛望，终于觉得那么陌生，他想起来过去的一幕幕画面，想起来死在面前的盛洁。
盛望吼完，竟然发现贺舒无比冷静，他苍白的侧脸是清晰发红的指印，额上的血流顺着脸侧流下来，流过他的下颚，滴在雪里，他对视他的眼睛：“我再说一次，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我没有骗你。”
“盛望，我没有骗你。”
贺舒的声音说到第二句终于有点发抖。
来年以往的委屈终于涌上了胸口，击得贺舒觉得自己快要碎在原地，他看着盛望企图在他眼睛里看到丝毫动容，他低声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如果我跟你说过……一句假的话，哪怕一句。”
“盛望，我就在这里，你撞死我。”
他等了很久，等到耳侧的风鸣，雪刮那么清晰。
远处的救护车开近了，盛望搂着许哲远站起来，他的声音是低讽和绝望的轻：“他自己走过来，撞你的车，你问我信不信……你信吗？”
贺舒只是笑了笑。
盛望隔着风雪一眼对上他的眼睛。
那个笑容有点绝望和悲凉的意味，在那一瞬间有什么始终温柔的东西完全熄灭了。
贺舒说：“也对，谁会信呢？”
他的眼眶似乎有泪，却没有滑下来，贺舒声音平静：“是我撞的，他死了，我赔命，他活着，我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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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以后》第二十五章
这是贺舒最近一年唯一没有加班的一夜。
外面是飘散的大雪，砸在了公司大楼的玻璃上。
他坐在窗口的地面，办公室应该是开了空调，贺舒却觉得很冷，他的额头没有包扎，只是擦干净了血，他仰头望着大雪天。
过去很大很大的雪，只要看到这么大的雪，贺舒就知道盛望一定会在楼下接他。
他们会一起回家，每年冬天第一场雪，盛望会给他买奶茶，两个人窝在家里吃火锅。
可是这些回忆，终于渐渐模糊了。
贺舒想起来，竟然只剩下物是人非的难过和痛楚，就好像埋在心里燃烧的火光，终于在眼前这场大雪里，一点点的熄灭，最后剩下毫无温度的青烟。
贺舒坐了那么久，十二点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手表。
第二天就是“图达”的发布会。
贺舒打了一封辞职信在电脑里，按了发送键给盛望。
他做完了“图达”项目，最后的工作。
贺舒一直都是一个工作非常负责的人，在他看来所有事情都需要有头有尾，这既然是他在盛世的最后一个项目，他想做一个体面的收尾。
世事从来不会因为谁的悲惨就停下来。
许哲远的腿折断了，要做手术并且是做很长期的复健，才能康复。
他从手术室出来打了麻醉，醒了之后一直喊痛，盛望陪了一夜，交警大队打电话过来他都没有时间过去。
早上八点半的时候病房里的电视新闻正在转播“ITS新机型的设计发布会。”
盛望看着电视屏幕里，贺舒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在做新品讲解。
PPT变幻，特效浮动，显出“ITS新机型模型。”
那是贺舒那天给他的机型设计图。
3D模型虚拟机型非常漂亮。
然而这一刻，突然底下有记者站起来，越来越多的记者站起来，整个会议现场突然一团混乱。
贺舒突然一瞬禁声，他的脸色惨白，迎着闪烁得镁光灯，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盛望看的一静。
就在这时候，盛望接了一个电话。
“盛董，糟了，我们的机型模型和林氏今天发布的“TP”系列模型机撞版了，林氏也在开发布会提前发布一分钟，现场记者现在都疯了……”
盛望呼吸一窒。
就在这时候许哲远接到了电话，他的脸色即刻惨白。
“图达”项目的机型设计是许哲远负责，这种明显的失误，意味着，许哲远的职业生涯，从此结束。
设计图纸是盛望发给许哲远的。
许哲远眼眶含着泪，面色惨白，喃喃道：“怎么会……盛哥……怎么会……”
许哲远声音嘶哑：“他……撞死我不够，还想要，毁了我！”
盛望只能先安抚许哲远：“不可能是贺舒，他这么多年最重视工作项目，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
“怎么不是他？不是他他为什么突然和林以时那么熟了！你那天不是也看见了吗？林氏的太子爷林以时！”
盛望脸色一白。他想到了那个在粥铺对贺舒笑的青年。
那是……林以时吗？
许哲远的眼泪砸在了雪白的床褥上，他说：“盛望，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完了……”
……
盛望在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对他而言，悲痛这时候却比愤怒更多。
他盯着前方。
设计图纸只有他，贺舒，许哲远知道。
许哲远是设计部负责人，这件事只会毁了许哲远，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不是他。
那么只有一个人。
他不知道贺舒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贺舒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因爱生恨吗？
还给了许哲远清白，贺舒又怎么办？
“嚓——”
猛然的剎车声，盛望一头撞在了方向盘，前面的外卖摩托车翻在地面。
盛望这时候却只是大口喘气，他突然砸起了方向盘，很大的力气，砸了一下又一下，眼睛通红，手指上的血流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