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20)
他穿得很日常,牛仔衣里面穿着卫衣,头发黑黑的,先是慌忙道歉,一抬头,神情惊讶:“贺总?”
“对不起,每次都撞到你,你看我,诶……”年轻人挠挠头。
贺舒急着回去,看了一眼粥,有点无奈。
马上要交“图达”的对应企划了,他要赶回公司加班。
“没关系。”
贺舒急着往外走,手肘被一扯,他本来最近体质一直都不太好,身形往后退了两步。
林以时只感觉手上扶靠的力道重了一点,贺舒脸色很苍白,下颚掩在大衣的领口了,冷清的眼神因为身形猝然的晃动有点略微闪动。
贺舒平时在公司一贯非常冷漠,行事效率很高,甚至在工作上不是很近人情。
林以时却被突然一闪而逝的脆弱弄得心口挠了挠。他已经接连两次看见贺舒这个样子了。
扶着的人手指苍白,非常冰冷。
他轻声问:“贺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舒:“你松开我,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高冷。
林以时在心里评价,贺舒的面容比上一次见面又清减了不少。侧脸弧度刀削般冷峻。
林以时并没有松开贺舒,扯着贺舒的袖子:“怎么着也算是我的失误,这可不能行,贺总您等一等,我给您再买一份。”
“不用。”贺舒转身要走。
林以时根本没有听见的样子,扯着贺舒就往座位上扯,蹲下身笑了笑:“等一下我嘛,贺总,很快的,我也要回公司加班,顺便搭一下你的车。互惠互利。”
青年脖子上还挂着耳机,对贺舒眨了一下半边眼睛,去买粥了。
盛望正好开车带着许哲远过来买巧克力。
刚好透过玻璃看见贺舒坐在店子里,那是一个粥店,装修得很温馨,贺舒穿着大衣竖高着领口,他坐在座位上,盛望看得有些走神。
眼睛一错,看见了蹲在贺舒身边笑眼弯弯的青年,他撑过椅背站起身来,身形高大近乎把贺舒笼罩在阴影里,对贺舒笑了笑,转身去了柜台。
盛望心里突兀的一刺。
那是谁?为什么在贺舒的身边?他看不见贺舒的正脸,所以贺舒是什么表情?
贺舒和他在这里吃饭吗?
坐在旁边的许哲远正在和盛望说话,盛望没有回答。
他顺着盛望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坐在玻璃镜面后面的贺舒,他身形修长,定制款的大衣没有分毫褶皱,周身是常年不散得清冷所以越加显得气质雅贵,贺舒正垂着眼睛在翻手里的菜单。
这一刻许哲远看见了后视镜里的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相形见绌。
他再看向盛望的眼神,盛望其实从来不会这么专注的注视着他。
刺骨的酸涩和痛楚突然涌进鼻息,许哲远抿紧了唇线。
他对盛望笑,轻声说:“达令啊,你去给我买好不好,我不想下车了……好冷……”
外面在飘雪,盛望打着伞出去了。
贺舒只是想买个粥,回公司加班,如他也没有想过,这平常的一个傍晚会是他死心的开始。
回到车里的时候,很冷。
贺舒打开了雨刮刮掉了车窗玻璃上的雪。
过了用餐时间,胃部开始发烧,他按了按胃,打过方向盘,启动车辆,倒车,转向,往前开。
角落里得许哲远从车上下来,他看见了盛望转过身去结钱。
贺舒的车从远处开过来。
许哲远拧紧了手指,他当然知道盛望的姐姐是怎么死的,这时候,一闭眼睛,迈动了脚步。
贺舒刚刚略微加速,胃痛得有些呼吸不继,他微微呼吸了一下,突然视线一个黑影一晃,迎面过来!贺舒踩过剎车,眼神一颤,雪天路滑,车辆锐声作响,往前一个擦滑——
“嘭!”
巨大的撞击声。
贺舒额头砸在方向盘上,耳侧其实有些嗡鸣,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从他车盖上滑下来,滚在了地面,车灯一打,贺舒看见了许哲远蹙着眉头痛苦的脸。
贺舒近乎有那么半秒没有呼吸。
这样的场景和盛洁死去那天重迭。
他通体冰凉。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盛望在街边的店里迎着风雪神情崩溃的跑出来,他手里的巧克力滑在了地面,口型能够看得出是很大的声音。
“小远!”
额上的血流滑过眼睫,贺舒这瞬间近乎僵硬的眨了一下眼睛。
盛望扶过了许哲远,他的手指垂在地面,不停的在吐血。
盛望正在拨打急救电话,砰然抬头,隔着车窗玻璃看见了贺舒的脸。
心脏犹如重锤猛然敲过,盛望甚至脊背晃了晃!
“嘭”手机滑下来砸在了雪里。
是贺舒!
又是贺舒!
盛望甚至这一刻觉得人生仿佛某种圆点,绕了一年,两个人又绕到了最残酷的那一瞬间。
贺舒从车上下来,他捡起了手机。
他对着那边说完了盛望没有说完的话:“新城街区中路,哝和粥馆……出车祸,需要急救。”
贺舒的声音很沙哑。
盛望眼睫上接满了雪,他抱着许哲远,声息低到近乎听不见:“为什么?”
他双手箍过了贺舒的肩膀,突然嘶声一问:“为什么?!!!!”
盛望脖颈通红。
贺舒喉结咽了咽,他看着盛望怀里表情痛苦的许哲远,觉得人生有时候实在是讽刺的可以,他说:“他是自己冲过来的。”
耳侧是盛望的嗤笑声,散在风里。
“啪!”猛烈的耳光扇在贺舒的侧脸。
贺舒觉得冷痛,耳侧一片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