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30)
他回国第一站,溜门撬锁进入他的家,也是发现石门壁画女像的退休考古家,时年六十五岁的陆平。
陆平和他儿子温以朴的样貌,很难不被人发现,他们俩应该是遗传的络腮胡。陆平已经满脸灰白胡子了,温以朴纵然努力刮,可是侧脸,颚角,下巴还是永远一片茂密青茬。
陆平来吴蓓的店里做什么?昨晚应该溜进来藏个摄像头的。
林渊思忖了一下:如果和吴蓓打了照面,以后恐怕不好跟踪她。他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他回想起陆平家那间诡异的房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对面“日辰珠宝”敞开的橱窗:里面除了吴蓓,还有一名店员。
店里两个人都在,又是青天白日的,橱窗的帘子也拉开着,里面发生什么他坐在对面咖啡厅也都看得清楚。
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从咖啡厅的玻璃窗前走过,林渊看了他一眼:穿的月白色真丝新中式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茍,显然对自己的外表极为重视。
他走进咖啡厅,去吧台点了一杯饮品,坐在了林渊旁边的高脚凳上。
林渊余光打量了一下:是个老帅哥吧。眼角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有点面熟,但他仔细想了想,却想不出来他到底是谁:或许美国唐人街穿这种丝绸唐装的华人太多,以至于他记忆串联了。
他饮完最后一口咖啡,走了出去。
以免被身旁人发现:他实际是在盯梢。
不过他有一百种方式隐藏自己去观察吴蓓的举动。
※
陆平走进珠宝店,小玉便迎了过来,问他想要点什么。
陆平的手搓了搓裤缝,他结结巴巴说,“我想要.....碧玺项链......”
小玉拿出一串五彩的碧玺项链,笑盈盈问他:“您是送夫人,还是送女儿,或者朋友?”
陆平颤抖着从身上背着的洗得泛白的绿色斜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开,一个木偶娃娃露出全貌。
与他去世的妻子温婕,容颜一致无二。
他用布包轻轻擦拭娃娃的脸,他面露深情而又祥和的神情:“送给我妻子的。”
吴蓓正拿着给客人陆平接的水走过来,她对上了回头的小玉求助的眼神:姐,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穿着发黄编旧的棉布老头短袖,背着一个同样洗的掉色的军绿色帆布包,满脸灰白胡子,戴的眼镜镜片很厚,镜腿上缠着一圈一圈的透明胶,缠的如同纺缒般两边细,中间粗。
他头发卷曲花白了,甚至和胡子连成一片。脸上皱纹如同刀刻,但是他深情款款地拿出一个木偶娃娃,用他浑浊却真挚的眼睛情深意重地看着木偶对小玉说:“这是我妻子,我买碧玺送给她。”
020.子偶
吴蓓做这一行快二十年了,这种场面也属实是第一次见。
她地将手中这杯温水放至陆平身侧,引手示意:“老先生,你先喝点水。”
这木偶太像活人了,吴蓓快速扫了一眼,双臂背在身后,两只手交替互相抚了抚小臂上的鸡皮疙瘩。
她不动声色,“老先生,你‘妻子’的脖子比较纤细,我们店里没现货,这样吧,我回头找供货渠道定制一款特制的,再联系您来选购,您看可以吗?您方便的话,先留个联系方式。”
陆平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他扯了一张抽纸,试了试。他担心不能胜任“引诱”吴蓓的任务。
他留下了他的手机号。
因着出了店门有一处台阶,吴蓓担心这个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老头,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摔倒在店门口,就麻烦了,因此扶着他出了门。
陆平小心翼翼把木偶娃娃包上白棉布,与吴蓓一同出门。
吴蓓任务完成,一口气还没吐完,忽听陆平神秘兮兮地说:
“我同你说,我妻子死了二十五年了,但是马上要复活了......”
吴蓓张了一下嘴,半天才意识到失态,忙闭上。
“我这木偶娃娃是跟一个大师求得的,我天天养着,大师和我说,就快要复活了......”
吴蓓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她搓了搓手臂。
大夏天的,怎么这么冷。
陆平复又小声说了句:
“真的会复活,我见过。”
说完,他留下原地愕然的吴蓓,慢慢走了。
大约行了五米,他又回头,对吴蓓说:“女老板,碧玺项链到了通知我。”
吴蓓一边摇头,皱眉走回了店里,她对小玉说:
“我下次得多请几尊佛回来镇镇店。”
而后,她复又问小玉,“你和刚才那老头说我是老板了吗?”
小玉摇摇头,“没啊,买碧玺又不贵重,没必要非得老板亲自接待。”
“那这老头可能是自己看出来的吧。”吴蓓自言自语,末了她又说了句:“人死怎么会复生呢。”
小玉听到了,但是一时想不到安慰的话语,又担心平白勾起吴姐伤心,于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
“陆平?你怎么会认识他?”
白纱讯问,眼神锋利。
一旁的张小宝难得地放下了她的《化学哲学新体系》一书。
林渊原本支在凝碧超市收银柜上的手肘迅速伸直,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臂,原地踱了两步,而后噤默不语。
白纱心说:知道了,肯定和他背后的雇主有关。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超市里已无顾客。
白纱对张小宝使了个眼色,张小宝迅速按了下卷闸门的电子钥匙。
自从上次被林渊撬了锁,白纱就换了电动锁:这样想要半夜进来得先配把电动钥匙。技术壁垒高一些,超市财产安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