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31)
林渊望着往下降落的卷闸门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我还没走呢,这是要囚禁我?他心下一动,一个跟头滚了出去。
白纱很满意:果然是“滚”走了。
她交待张小宝锁好门睡觉,手机放在枕头旁,遂调动按钮使卷闸门上升,走了出去。
一只棕黄色羽毛的雕鸮挥动着阔大的翅膀落在了白纱的肩头。
它叽里咕噜似乎在说着一些什么。
白纱点头,很快疑问:吴蓓大半夜的去平逢山做什么?
她开上了超市进货的小货车,朝平逢山方向驶去。
林渊开着他新租的最常见的白色大众捷达跟了上去。
山脚,白纱看到了吴蓓的奔驰车。
公共区域的山峰,自杀跳下去,除了麻烦政府,并不给其他人带来麻烦。不会使店面难出租,小区房屋价格下跌。
白纱暗觉不妙,挥手让雕鸮先飞上去找吴蓓。
而她转身,对藏在身后树林里的林渊说:
“跟了我一路了,出来吧。”
※
两个小时前,吴蓓回到家里,实在没忍住注册了一个小号和那些不停辱骂她,网暴她的喷子们对线。
以一人之力抗万千黑子。
实在是力不从心,又气又感到意兴阑珊。
白天在店里,忙起来,也有外人在,要强的吴蓓不会表露半分脆弱,可是晚上,一个人回到家,她常常感到莫大的空虚与无力。
她瞬间情绪奔溃:以前晓晨活着的时候会不停和她说话,她偶尔嫌他聒噪。
可是,如今,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孤军奋战,而又孤立无援。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白天来店里的络腮胡老头:他上年纪了,总爱故弄玄虚。
她拨通了陆平留下的电话:我看看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老先生,t您真的知道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吗?”
“嗐,我就是个普通人,但是我知道一个大师,他就在北邙平逢山上,他懂得起死回生的法子。”
平逢山,北邙郊区的一座山,山上有座宋代墓穴博物馆,距离她家也就五十公里,一个小时车程就到了。
吴蓓的心念动了动:网上那么多人都说我是个坏女人,说我不配当妈妈,如果晓晨复活了,是不是就没人这么说了。
时间会冲淡对吴晓晨离世的悲伤与苦痛,可是如果被夜以继日地审判,被不停地提醒,咒骂,那么时间只会加深伤口的裂痕。
她开着车,按照陆平说的找到了距离博物馆大约两公里距离的一间院落。
仿古青砖搭建的院墙,防腐木搭建的木制房檐,园中紫藤曲曲折折爬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月光照在院落里,如同隐入尘埃,不见踪迹。
木门上四行八列的黄铜门钉,左右各一黄铜门铛,凌冽地射着寒光。
她轻轻拍了拍门环,撞击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无人应答。
门旁的树枝上,立着一只雕鸮,它的双眸凝结成一条线。
吴蓓不甘心,又敲了敲,仍是无人应答。
她跳起来往,试图透过院墙往门内看,却只隐约看到一片漆黑。
黑暗使她片刻冷静,她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猫头鹰,又看了这漆黑的院落,不由地毛骨悚然:装神弄鬼的死老头,大晚上的骗我来这里,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他不会是骗我来这里要绑架我吧。
吴蓓一阵牙齿打冷战:连环计,最后骗我存款?
她转身欲跑,身后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吴蓓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她回了一下头:
没有人啊!
门开了,怎么没有人啊!
这会也没风啊!
水平视线里的确没人,低头却看到一个木偶娃娃。
大约三十厘米左右高度的一个木偶娃娃,一手撑着打开的半面门,一侧身子倚着闭合的半面门。
吴蓓揉了揉眼睛:蛤?
她一时看不清楚,只觉得诡异。
她的头扭了回去,她往前跑,却听到身后木偶娃娃传来声音:
“妈妈,妈妈......”
一瞬间,吴蓓泪流满面:是吴晓晨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回身,确认吴晓晨的声音是从木偶娃娃身上发出的。她怯意全消,她走近了木门,低头看清楚了这个木偶娃娃的面容和吴晓晨一模一样。
吴蓓惊呼了一声,她害怕这沉重的木门闭合之力太大,而小小的木偶娃娃抵不住,再受伤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抵着木门,左脚进去撑着,从地上托起吴晓晨模样的木偶。
月光照在木偶的脸上,光影重重,点点光斑,明明暗暗,似喜如哭。
木偶伸出它的手,圈住了吴蓓的手臂,吴蓓大力推开了木门,右脚也迈了进去。
她站在门口,看到园中有套石桌石椅,朝门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的男人。
他慢慢地从玉瓷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下,他并不理会吴蓓的到来,他食指勾了勾,陆平就来到了他身侧,他对陆平说:“赶走外面那只猫脸鸟。”
他穿一身青白色丝绸的新中式套装,一尘不染,周身似乎散发着莹洁的光芒。
吴蓓想:
他一定就是高人了。
于是她大胆走上去,谁知这男子却摆了摆手,他摇摇头,飘然回身进入了主房。
吴蓓还想亦步亦趋地跟上去,问个明白,却被赶鸟回来的陆平拦住。
他指着攀附在吴蓓手臂上的木偶说:“你回去吧,把‘晓晨’带回去好好养。”
难道起死回生的就是一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