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35)
林渊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半夜,山地,古墓,姿容绝色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一个老实的男人,当代聊斋无疑了。
林渊缓缓问了一句:“你不会死?”
“会。”
“你是什么?”
“妖精。”
“什么妖精?”
“黑山老妖。”
林渊沉默了一秒钟,将手机塞回口袋,两只手撑住白纱的身体,往上掂了一下。
白纱咬着嘴唇笑了下:手臂遒劲有力,很好。
“黑山老妖。”
“唔。”
“你的鸟和蛇呢?”
“在你身上。”
“啊!”
“昂着头呢!”
林渊不再说话了:向来是他招蜂引蝶,怎么被她招猫逗狗了。
算了,她不算人。
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在这儿?白纱。”
白纱低头不回答,却忽然张口咬在林渊肩头,她狠狠咬了他一口,林渊吃疼,伸手去拨,白纱松开手臂,跳了下来,“等你啊!林渊。”
林渊笑了:我就说嘛,平白地演聊斋啊!不过,你这戏很好啊,差点信以为真。
白纱微笑着,复又走近林渊,她揪着他胸口的衣服问他:“你为什么来找我?谁派你来的?”
林渊亦是笑,他伸出左手拦住她的腰,“你每次都要戏弄别人一番吗?”右手的刀尖已经抵上白纱后腰。
“刀,对我没用。”白纱伸出抚开:这个林渊当真是吃软不吃硬。
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悲戚。
林渊皱眉:她这个女人,是又要玩什么把戏了!他不知怎的想起他看过的有关猫的纪录片,猫总会把猎物反复折磨而后才杀死。和这个女人好像,她真的喜怒无常把戏又多,偏偏又生的千娇百媚......
白纱的手指碰触到林渊手臂上的海鸥手表,她眨巴眨巴眼睛,从林渊手中夺走刀,“你就是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林渊的眼中眸光骤亮:原本白纱是说要好好看好吴蓓才告诉我真相的,但是我确实没看好她。没做到。那现在,她愿意提前说了吗?
白纱冰凉的手指描画着林渊面部起伏的轮廓,林渊感觉如青蛇缠脖,雕鸮啄眼。
“我告诉你当年的事,你告诉我谁派你找我,如何?”白纱莞尔一笑。
经过今晚,她愈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观望着她,她得先下手为强了。
林渊想了想,口袋里的刀壳隔着衬布,摩擦着他的身体,有些冷冽。
戴着手表的左臂攀上白纱的后颈,表带触碰到她的身体。
“你认识我这块手表?”
白纱的手指慢慢在林渊的肩膀弹动,如同他的身体是一柄胡琴:这是来求证了。
“我当然认识,”白纱将林渊的手臂导向身前,“你那时多大?是我把这只表递给你的吧。”
林渊垂下了睫毛:细节是对的。当时在场的其他人都死了,就是眼前的女人,这点没有作伪。
“你记得你收殓过一具尸体吗?”
“收殓?我又不是殡葬师。救你的同年,我埋过一具生蛆的女尸,在曼谷,家里只有一个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哦,混血,蓝眼睛......”
林渊把自己的手从白纱的手中抽出,他浓密如骆驼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是,对的上。我和特蕾莎当年见到的都是她。
“我走到哪里,便帮人到哪里,我虽然是煞,却长了一颗菩萨心肠呢!”白纱说得一脸真诚。
她定定看着林渊:皮囊不错,可惜心思太多,做面首也是三心两意,不好......
“那轮到你,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了吧。”白纱的手指覆在林渊的手臂上。
林渊定了定神,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找你的人是谁......”
他话还没说完,手臂上隐隐疼痛,白纱的手指使劲捏着林渊手臂,他肌肉有些发麻。
淦!这非人的物种,力气可真大!一会儿挂在我身上不下来,一会儿招手就要打我,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吶!
“但是他是通过暗网联系我的,给我发的你的线索照片有温以朴微博的水印,所以可以从温以朴这里下手查一查。”
在白纱打他之前,他快速说完。
温以朴?白纱想起来,陆平温婕的儿子。2012年白纱见过他,那时他刚高考结束。
“你帮我查。”
“好,我让特蕾莎协助。哦,就是你当年救得那个混血女孩。”
白纱没说话,算是认可了。
林渊看着身旁黑暗里站着的女人说:“那你还要不要跳上来,我抱着你,你不是刚出车祸了嘛。”
“我吸阳气的!”
“哦。”
“你真的是什么排行靠前的赏金猎人吗?”
“当然。”
“论智商倒数排的吗?”
......
陈相成站在树林里,他的手抓着树干,攥紧,从指缝间挤出,脚边一地支离破碎的树皮。
他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023.痴妄
那一年他十八岁,站在护城河边遥着巍峨的玄色墙城门,城门上鎏金大字“丽景门”。
踏行在巨大平整的汉白玉路上。
玄宗皇帝召见,他随师父前来神都。
入了城门,不仅有林立的酒肆,食肆,茶楼,还有绸缎铺,金银铺,药石坊......
他渐渐迷了眼,落在了师父的身后,他呆呆地看着高鼻深目,衣着裸露的波斯舞姬旋转起身体,裙角翻飞,满身珠串波动散发出如同琉璃一般炫彩华目的光芒......
原来,女人的身体是这样的。
他吃惊于她们的美好与夺目,连疾驰的马蹄声都听不见。
待回首,身旁人群已散尽,一匹黑马正朝自己奔袭而来,马上的男子方脸紫皮,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