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有煞(60)
白纱落地后,凑近短发女人,“孟姜,这个顾老板给了多少钱支票?”
孟姜从袖子暗袋里小心翼翼拽出支票,递给她,白纱看了直摇头:“我开了五年超市了,从没加过这么多钱。”
孟姜从她手中抽走支票,故作深沉地喟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绿色的甲壳虫汽车行驶在两侧都是高大热带雨林树木蕨类的狭窄公路上,真的很像一只真的绿色甲壳虫。
车很老了,大约二十年了。
白纱艰难地摇动年久老化的车窗把手降下模糊的窗玻璃,“最终,张小宝没和陆平走。吴蓓也活了过来。只是,背后作恶的人消失了。”
“我查过古墓博物馆旁边院落的主人,说是一栋违建房,还没来得及拆迁。房主是个人类,北邙本地富人之一。没什么异常。”
孟姜推了推眼镜,驾驶着车辆,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会用彼岸花做流魂香,习的‘摄魂’分支,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活着的还有谁。玄宗皇帝之前,门派人很多,无论是‘摄魂’、‘织魂’还是‘渡魂’门徒遍布华夏各地。”
“你就是为了给这个吴蓓解除流魂香的毒才加重煞体受损的?”
白纱看着窗外树影重重,没有说话。
她是一只煞,不是一个菩萨。
魂魄渡不了,倒妄想起渡人来了。
“白纱,你说张小宝和温婕到底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孟姜自顾自自说自答起来,“你知道一个哲学理论吗?”
“就是一个人不能踏入同样的一条河流。因为河水是不停流动的,你此刻踏入和你下一分钟踏入的就不是同一条河流。”
“同样,温婕死了,魂魄虽然在张小宝身上,但是躯体不一样,所以严谨来说也不能认定张小宝就是温婕。”
“这是哲学意义上的理论支持。还有一个生物学上的说法,是说人身体的细胞会在七年时间轮换一遍,那么就算是论躯体,张小宝也不是温婕。”
“所以,无论是哲学意义还是生物学意义,张小宝就是张小宝,温婕就是温婕。”
白纱探头出窗看到头顶北斗七星,千百年来,它就是这样,偏安夜空一隅,那么北斗星还是这颗北斗星吗?
她不知道,她无法回答孟姜的问题,因t为她想知道:我还是那个我吗?
或许不是,又或许是。但愿不是。
***
“屠城!”
定国将军站在肃州夯土城墙楼上,掷下令旗。
不过屠城的令旗没有掉落,而是被骑马奔袭而来的负责传递战报的信使苏未一箭射入城墙。
白纱站在城楼上到苏未一脸急迫与殷切,似乎只有他在关爱世人。
白纱勾了勾手指,命他进城来。
苏未的马蹄前脚迈入城门,后脚身后的城门就关闭了。
苏未下马,上了城楼,西北的风沙下,城楼上插着的“定国”旗帜猎猎作响。
“你阻止我屠城?”白纱睥睨着单膝跪着的苏未。
“将军,这城里都是普通百姓,屠城的话就太滥杀...”
他咽下了“无辜”二字。
白纱挑眉,“我是将军,你是士兵,你胆敢射箭阻止我下令?”她眼睛眯起,从他背上箭筒里抽出一只箭矢。
铁箭冷光,耀着白纱冰冷的面容。
她轻轻吹了一下锋利的剪头,“苏未是吧,你是叫苏未吧。”
“柳城人?你是安遂昌的细作吧?”
苏未忙摇头,又慌地以头抢地,以示清白。
够了,惺惺作态。
白纱握着箭矢的尾部的白羽,将箭头捅入了苏未的胸口。
穿胸而过,滴血的箭头从他背上透出。
她转身,对着副将下令:
屠城。
一时间,马蹄踏破肃州城,箭矢射出满天星。
哭声,喊声,哀嚎声,求饶声,弥漫全城。
长矛刺入身体,长刀隔开喉咙......
献血渗入土路,土墙,土房,使得土黄色变成赭石色。
天空也变成了红色。
打仗,只论输赢。
哪一日若神都城被破了,会有人怜悯城中人吗?
不会,破城的将领会想:这是大本营,城中遍布残余势力与数不清的细作。
所以,与其费力分辨平民与残余,不如趁着破城之势而屠城。
成王败寇,哪个不是满手鲜血。
白纱沾染的鲜血太多了,所以上天惩罚她渡魂做煞吗?
与其怪苍天,不如怪人为。
怪那贪心不足的人心,怪君王,怪邹行之,怪陈无离,也怪我自己。
***
白纱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在夜灯下呈现光怪陆离的扭曲面容。
她问孟姜:“那我还是我吗?”
孟姜摇了摇头,她说:“一个人不能同时踏入同一条河流。”
说完,她又点了点头:“别人说她是不是同一个人不重要,重要是自己如何看自己。”
白纱撇撇嘴,笑了:“你真是,一会儿哲学家一会儿成功学家。”
孟姜撇了她一眼:“我估计你是太长时间没睡到二十五岁以下的男人,才会多愁善感的。”
037.缀魂
绿色的甲壳虫汽车停在一处微小的村落前。
村居沿河而建。
河的后面是丘陵。随着居民的增多,丘陵低处也修建了房子。
丘陵上覆盖树木,盖的有简易的木屋,也有砖房小楼。
如海外许多华人聚集地都需要有个牌坊一样,这小村也有,水泥牌坊上铺设了琉璃砖。牌坊中红漆字样:补村。
从牌楼下走过,听到叮叮当当清脆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