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案(15)

“我胡说的，李老师别介意。请上车落座吧。”

李珩还是不动，看着封灼灼搭在车窗顶部的手。

司机催促他们快点，封灼灼这才从善如流地放下手，等李珩上车后，帮他关上车门。李珩一脸别扭。

封灼灼在前排副驾驶位坐下后，李珩难得执着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助理要这样周到细致地服务每一个艺人吗？”

“在稀音是这样规定的。”

“不觉得委屈吗？”

“打工人打工魂，这有什么可委屈的？”

“我不相信你心里认同人分三六九等。”

“一个职业有一个职业的基本规则，一个普通公司也有人专门负责茶水点心倒垃圾，来辅助技术岗、管理岗，艺人就更要与普通老百姓拉开距离才显得尊贵嘛，我要是等着您给我开车门，您得多倒胃口，还不得分分钟把我换了。您觉得呢，李老师？”

李珩看封灼灼仿佛职场老油条一样插科打诨，皱了皱眉，“公司还有哪些类似规定？”

“端茶递水打伞跑腿，基本都是这些吧。”

“我知道你是本科学历，为什么来做一个保姆？”

“保姆型助理岗招人门槛低，就业前景广。”

没一句真心话。这天聊得人膈应，李珩没再接话。

封灼灼坐在副驾驶位，不聊天她就拿出手机刷会儿娱乐八卦，看看各家最近有什么人进组，都拍什么片子。最近开演唱会的明星多，连五色少年团不久都要开演唱会了。

就现在这成员配置，加上团队和公司管理层每个人一堆内心戏小九九，到时候不定怎么丢人。

10 新老板有点良知但不多

第一天舞蹈排练是老师带着李珩独自训练，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李珩学得很认真，但也很明显，他的肢体是如此不适应这些动作，显得笨拙而不协调。但老师不带停顿地教完了四支舞。封灼灼的工作是拿手机拍下李珩的每一个动作。四支舞排完，李珩满天大汗，封灼灼从背包里拿出吨吨壶。凉白开里只放了柠檬片。李珩接过喝了几口，他喝了很多，但喝得很慢，应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喝完水，李珩把吨吨壶递给封灼灼，问她：“这水是你在家准备的？”

“嗯，晚上烧开了放到温热，早上切两片柠檬放进来。酸度还可以吗？”

“可以。你包里还有什么？”

封灼灼打开背包给他看。折迭伞，毛巾，纸巾，剪刀，医药包，化妆包，防晒喷雾，酒精棉，甚至还有一小瓶洗洁精。

李珩看到一个饭盒，封灼灼拿出来，打开，“我怕李老师中间休息时间少，做了个简单的午餐。”

果然很简单，只有水煮牛肉和西兰花，并几颗圣女果，以及两颗水煮蛋。

封灼灼说：“今天中午凑合吃？我下午去照食谱买菜。”

“好。先看看你刚才拍的视频。”

封灼灼打开视频，把手机递给他

李珩认真地看完了，问封灼灼：“我跳的是不是很烂？”

这四支舞是演唱会时五个人齐舞李珩要跳的部分，要跟其他人配合，要跳得整齐，每支舞的动作都比较满，对李珩来说难度很大，他跟不上节奏，手忙脚乱，大动作肢体僵硬，小动作漏掉很多细节，更不要说那些性感的扭腰摆胯，他做出来大概就是机器人，还是初代的那种。他的确跳得很差。

封灼灼想了想：“李老师刚开始学，多跳几次就好了。”

“我要听实话。”

“很差。”

李珩看着封灼灼，“你会开车吧？”

他突然转换话题，估计这回答对要听实话的人来说也过于直白了。

“会。”

“你去一趟公司，找行政把给我用的车提出来，下午5点送晚饭过来。”

“那接下来谁帮您录视频呢？”

“今天不录了。你去吧。”

封灼灼领命去了公司。本来还担心行政为难她，拿这样那样的理由卡她，没想到人家热情周到，封灼灼签字，很快走完流程，领到钥匙，去车库提车。

果然如今她是有主的人了，待遇马上不一样。伊文一脸笑容问她：“李老师那边最近都还适应吧？有什么需要随时说哦。”

“挺好的，谢谢。”封灼灼回了一个笑。

公司给李珩配的是一辆奔驰商务车，新买的，外观低调，重点是宽敞舒适且实用。

如果这车是按照李珩的喜好选的，那在他的价值排序里，务实可能比较靠前。

封灼灼坐到驾驶座，试了试手感。几十万的车，如果是她自己，再十年估计都买不起，但是李珩还没给公司挣到一毛钱，公司已经在他身上唰唰投进去几十万了，眼都不眨的。

她要厚着脸皮才能留住这个工作，而李珩，他才是甲方。

人比人得死。

封灼灼一脚油门，车稳稳滑出。

开一辆顺手的车，会让人心情愉悦。封灼灼按照食谱买了两大袋食材，然后去李珩家做晚饭。

李珩吃得清淡，封灼灼不行，她要吃肉。看着水煮牛肉，白灼虾，封灼灼想，艺人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就控制饮食这一块，她自己就做不到。

晚餐做好，封灼灼做完厨房的卫生，一看时间还早，就去次卧的沙发上补觉。她今天起太早，睡眠不足，实在困了。

等她睡醒，太阳都快没了。她赶紧拿起手机，一看已经6点。她立刻打电话给李珩，他没接，封灼灼只好发了微信给他，说自己大概6点半到。

等开车出发，赶上晚高峰堵车，封灼灼就有点焦躁自责。自己怎么能这么不专业，犯迟到这种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