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煎茶(33)+番外
回过身来,苏郁已经翻出药膏。
慕椿笑了笑:“奴婢粗手粗脚的,倒麻烦起主子来了。”
苏郁道:“知道麻烦下次就别犯。”她按着慕椿坐下,将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索性没烫出泡,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烫出泡,势必得留疤。”她剜了些药膏涂上,“有些肿,但这药不错。”
慕椿道:“河堤上的事情尚有许多不明之处,明日还是得再去看看……”
苏郁道:“我让金城跟着你。”
涂好了药,苏郁将她的袖子整整齐齐挽了两圈上去,露出纤细的手腕,以免蹭着药膏。
“我可不敢使唤公主的人。”
苏郁整理着文字图稿,轻声笑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给你涂药,还不止一回,你猜他们会怎样?”
慕椿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旁人不知道,紫苒势必要光火儿的,约莫会跳起来把我骂一顿,或是在下次公主责罚我的时候偷摸打得狠一些。”
“我不会随意责罚你了。”苏郁道。
慕椿眉头轻轻一跳:“公主?”随即又垂眸笑道,“有错自然要罚,奴婢没有怪过公主。”
“那你之前……被我责罚的时候,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吗?”
“那……我总不能怪公主。”慕椿笑了笑,“公主怎么会错呢?”她支颐着,似是在说一件格外轻松的家常一般,丝毫不将那些责罚放在心上,“不过……公主若是心疼我,等回了京城,赏我些古籍好茶就是了。”
苏郁若有深意地看着她。
苏郁知道慕椿是在说谎,但并不能明白慕椿究竟在想什么,是觉得自己在戏弄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剖心在她眼中,不过是轻佻的玩笑?
苏郁想,想摸到这人的心,可真难。
她顺着慕椿的笑,也跟着轻笑:“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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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慕椿换了一身便装,领着金城走到了河堤上。
因苏遇到的敲打,裘未量的十万石粮食已发到受灾之地,一部分按市价易出,一部分由朝廷搭设粥棚施粥。
白日里,江上波光粼粼,两岸的芦苇也被镀上一层淡白的光晕。金城不知慕椿来此意欲何为,他虽不像紫苒那样厌恶此人,却也不想与她有太多瓜葛,只默默地在慕椿身后半步跟着。
慕椿沿着昨夜的河堤一路重走了一边,果然在北坡之下发现了原本应当垒麻石的地方被掺杂了沙土,且有许多处搭建好了秸垛却没有填充方石的。而当她走到南坡时,却又是另一片光景。
慕椿立在南坡一处高石上,俯瞰南坡数里青青的荠麦田,想必是北坡不曾遭遇洪水的侵扰,才生长出这一片葱茏的颜色。
下了河堤,慕椿走到正在歇工的劳役堆中,与正领着孩子荷食浆过来送饭的妇人攀谈起来。
慕椿从荷包里取了两块糖给了那扎着垂髫的小儿,随后问那妇人:“敢问阿嫂,南坡下那片田是谁家的?生得这样好。”
那妇人道:“还能是谁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自然是戴大庄主的。”
慕椿轻轻“哦”了一声,“姓戴?可是扬州太守府那个戴?”
那妇人道:“虽是一个戴,但那戴大庄主不过是恰姓了戴,仗着庄子有钱,不知送了多少进那扬州府,才与戴太尊攀了亲戚。”
原来是个家奴……慕椿暗笑,瞧着那小孩儿舔着糖,衣襟上淌满了泛着水光的涎液,“江南受灾,今年的收成势必不大好,你们要拿什么过活呢?”
妇人叹息:“我家里男人到庄子上给人家种田,庄子里的田大都在南边,没涝着多少,说不定还能收些粮,交了租子,剩多少,够活就是了。”
立在她身后的金城闻之触动,忍不住想解下荷包来,却被慕椿按住。辞了妇孺二人,回程途中,金城忍不住问:“慕姑娘为何拦我?”
慕椿道:“若我不拦你,你待怎的?可怜那妇孺,给他们些钱财度日吗?”
金城道:“世道艰难……”
“世道艰难,是以,你再怎么帮,都是杯水车薪。”
“那也不能坐视不理……”
“理了又如何?沿江而望,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不知躺了多少乞丐饿殍,你难道都能帮过去?今日你可怜他们饥饿,给了些钱,解了他们一时困厄,日后若没了你,谁来给他们钱?不还是要自己活下去……给了希望,又终究不免陷入绝望,到那时,因为没有人帮,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大人,你这是害人,还是帮人?”
金城怔忪地望着她。
慕椿叹息道:“若想真的帮他们,几个钱,是根本不够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究竟要显达到何种地步,才能救济天下人呢。
她也不知道。
若是苏郁,或许……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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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已热死的作者
第23章 风流潇洒艳压当世的公主
一入城中,往驿馆回的时候,不远处的州司衙门前聚满了人,皆是些衣着光鲜,面露困苦之色的富商粮枭。慕椿大约猜到是因为什么,远远地看了眼笑话,这才转身往回走。
谁料一转身,就跟个手舞足蹈宛如风口上乱窜飞猪一样的家伙撞了个正着。
慕椿踉跄了两步,抬眸一看,正是逍遥王苏寒,身后是匆匆走来的谢濯。
慕椿只好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
这事原就是苏寒在前头花枝乱颤地要领谢濯去看热闹,冷不防回头撞上了慕椿,他本想叫她起来,谁知定睛一看竟是慕椿,瞧模样还是刚从外头回来,忍不住来了兴致逗弄她:“你是……五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