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有座机还是很少见的，但外婆用惯了，也一直没有换过。

即便是好久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紧张。

叶橙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等着他说话。

“怎么报那么远的学校？”

“综合看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那头轻嗤了一声，淡淡道“躲我吧。”

“也不是。”

叶橙还是反驳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他那头有人喊他过去喝酒。

他声色犬马的生活大概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的，叶橙这么想，挂断了电话。

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南北饮食的差异令她感到苦恼，体重从来没长上去过。更加厉害的梅雨季的潮湿，通常到那个时候，她身上总要开始严重的过敏，感觉整个人都开始浮肿起来。

也不是没有去医院，只说是季节性的，也无法根治。

那几年，叶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到后来，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暑假也开始留在那边打工存钱。

有些时候静下来她也会想，这个从离开清水村就定下的目标离她可能会越来越近。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她穿着学士服，被挤在中间拍照望向镜头的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已经坠落了。

一直被拒绝的蒋延也在那一年正式交了女朋友，朋友圈里两人的合影在海边，看起来很是登对，叶橙心底毫无波澜的点了赞，只称祝贺。

有关青春落下帷幕的时候，大概是虞果失恋打电话给她聊天。

那天应该是冬天的一个夜晚，叶橙刚刚加完班往住的地方走，虞果的电话打来时她去了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热热咖啡。

她坐在面向马路的一排单人座位上，虞果先是聊了聊与祝叶吵架冷战的原因，起初叶橙并没发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到后来她声泪俱下。

她哭诉祝叶怎么能在短短几天就跟别人暧昧起来，忘记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好几年。

到如今，有甜蜜的恋爱开始，也有长情的告白结束。

叶橙听了也觉得心碎，她听着虞果的声音，忽然就想起了自己。

曾经和姜炳那么和谐的相处，又何尝不是在短短几天内就开始分崩离析了。

虞果不曾察觉的失态早已令她泣不成声，叶橙鲜少见到她这样，即便是难过乐观的她也能很快就缓解过来。

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联系颇为紧密。

只是后来，她与祝叶再很少跟她分享了。

原本也是叶橙不太在意，到如今这个结果她也感到惋惜。

虞果的抽泣声还在她耳边连续，她看着已经没多少车的马路，有一瞬间的孤独像那个时候和姜炳一起聊博尔赫斯的情形。

但那个时候，他们讲起的永恒还不涉及到这么残酷的词语。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虞果跟她讲起祝叶的眼神。神采奕奕的，有无限憧憬，好像只是喜欢上他的那一瞬间就把他们一辈子的结局想好了。

大概爱情这件事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叶橙的话丝毫起不到半点儿安慰的作用，她也只是叹气，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问了句“要不来我这里放松一下？”

虞果答应，买了第二日早上八点落地的机票，叶橙休了两天假陪她。

那天晚上她们去看了一部电影，《大约在冬季》。

叶橙皱眉看完了那部影片，一直不能理解安然喜欢齐啸的什么，到最后也没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浪。

偏偏虞果倒是哭泣许久，那个被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打动了她，在影院里，她的泪也因此没有干过。

到最后，电影院内的灯光亮起，虞果还在位置上坐着没有动。

她问了问叶橙“橙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和祝叶第一次看得那部电影？”

“记得，一代宗师嘛。”

那姑娘淡淡笑了笑，说“对，到现在我也没能忘记章子怡约梁朝伟出来见面时候的场景，她说‘在我最美的时候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但是我却没有时间了’。”

叶橙叹了口气，情痴大概也只是这般了。

那一天她才真正发现，

有关青春的这一支主题曲已经开始走向结局了。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叶橙彻底发现自己患有焦虑是在她24岁的时候。

那年她刚刚毕业两年。

对于工作上升和未来展望陷入了一个瓶颈期，每个夜晚都会焦虑到失眠。

外婆打电话来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好去缓解一下心情，又称叶声在单位谈了一个女朋友，准备登门见家长。

叶橙纠结于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没完成，想等东西都忙完了再回去。

老人连忙应好。

细想一下，外婆是长久以来最频繁牵挂她的那一个。

她关心了一下老人的身体，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才挂断电话。

那晚过后，她去公司忙着自己的事情，担心这样唐突离开没有人交接，这锅还是得自己背着。

那两天她还是熬夜，大概是有个动力以至于工作时的心情也不似从前那么压抑。

请假单上写了15天，上级领导问了能不能少几天。

叶橙皱眉，在想是不是每个行业都喜欢这样潜规则，压榨员工劳动力。她并不在意扣工资，只是正常的年假倒是成了一种不应该拿到台面上来讨价还价的个人权益变成了病态。

她拿着病例放在了上司的面前，忍着内心的烦躁心平气和地说“我生病了，您要么批假，要么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