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少女金色梦(78)
叶橙伸了个懒腰,腿绷直了,浑身筋骨舒展了一遍。
他洗完手回来“穿好衣服鞋子,出去吃饭。”
大概是地狱不同,口味很难再变过来。也因为中午那顿饭她吃得并不尽兴,对于这顿晚饭,并不太期待。
住宿的地方简单点了两菜一汤,好在是紫菜蛋汤,她勉强喝了一碗。
乌色的木窗旁,两人对坐着。
叶橙看着对面的青瓦,突然想起那会儿和姜炳第一次去书店看书的场景。
想来又觉得好笑,怎么那个时候会觉得博尔赫斯的俄国的作家呢?
如果真是,他理应叫什么什么夫斯基才对啊。
“笑什么?”
“想起我们第一次去看书,你拿了一本杜撰集,我看着博尔赫斯,以为他是俄国的作家。”
男人抿着嘴,却并不是嘲笑的意味,只是觉得男女之间的思维模式不太一样。
与她不同的大概是他看书封页的第一眼,会因为书名联想起作者笔下的故事。
“后来呢?”
“直到知道这个名字后我再上学,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博尔赫斯这个名字,了解到他是阿根廷的时候我还觉得疑虑,又觉得应该阿根廷是欧洲的,后来认真学地理课,才知道是南美洲的。那个时候对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从来不知道放眼国家来了解一个人,是多么宏观的意识。”
“其实在无形中,因为想了解你喜欢的作家,也促使我进不了很多。从来没想过,以前只知道海明威、高尔基和托尔斯泰的一个人,也喜欢上了福克纳和马尔克斯。在一定理论上,这种被动了解的奠定了我阅读的基础层次,同时也拓宽了我对文学的认知。”
“很多个阅读的时候,我会想,与我遥远相隔的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在阅读,有可能是一本悬疑小说也有可能是一张报纸。但不管是什么,我觉得那个时候我们是最接近彼此的。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相爱就是找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谁说的?”
她皱了皱眉,微微有风吹来,有几丝碎发落到了她的红唇上。
“我乱说的。”
姜炳看着她笑,久久不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评价他人的思想是一种极度不礼貌的行为,类似于不认同世界不存在独一无二的雪花。
曾经那个在地下室被他无意落下,站在原地落泪的姑娘,一瞬就长成了目光坚定的大人了。
“嗯?看什么?”
“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教你学会看行星,你会不会更累。”
“啊,会啊,那么多知识,太累了。”
“有些后悔,让你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片面。除了书籍,也有很多值得你观察的事物。”
“比如呢?”
“比如爱、星体和时间都是无限永恒的,偏偏我只让你在书里找到了永恒。”
“可是我也因为书籍和你,才知道爱、星体和时间是可以无限永恒存在的。”
姜炳的心跳有些急促,她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
他觉得好像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独身从树林里经过里,只是留下了一滴露水,却恰好滋养了她。
大概不能被明白的是,她只是坐在自己对面讲了一段自己对于知识追求的溯源,他便在心里下了一场大暴雨,将自己的心淋了个彻底的湿润。
她的眼睛很亮,却不是带着泪光。
大概只是天然的一种对不确定的向往,想去了解和明白。
饭菜因为酒精的燃烧还是滚烫的,两人却因为聊天,没了那么多的胃口。
“今晚会有很多星星吗?”
“会。”
“嗯?我第一次上地理课,那老师说其实每天都有太阳,我们能否看见只是取决于云层的厚度。”
“那晚上能不能看见星星也是这个原理。”
“但是又感觉,今晚的星星应该挺多的。”
两人的聊天占据了这顿晚饭的核心地位,想起来,在星空底下,木窗旁边的攀谈,远远望去,也是件极为浪漫的事情。
两人从最初的博尔赫斯,又聊到了莫言。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阵我特爱那本《生死疲劳》,废寝忘食地看完才作罢。”
“嗯,记得。”
“其实那一阵才是我最迷恋文学的巅峰时期,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新奇的故事,生死轮回的故事不是没有见过,偏偏用几世轮回来讲解一个国家的发展变迁,我头一回见。后来你跟我说让我去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人名繁琐又难记,真正看完已经是大二了。到最后比较下来,我还是最喜欢《生死疲劳》,那以后,我决定追随莫言的任何小说。”
“原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博尔赫斯,所以让你读《百年孤独》,或许能真正明白人类与孤独共生,哪里知道是因为我。
叶橙撑着脑袋的手捂住了眼,令她笑了起来。
仿佛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只能自己说出来,不然,令谁说出来都不够真切。
她纤细葱白的手指看起来很干净柔软,从前酷爱一切简单事物的人现在也开始装扮自己起来。连那挤短的指甲都染上了红色。
耳边的碎发被吹得随风飘扬,女人像话般摇曳生姿。
“喜欢红色?”
他看着她的指甲问。
她捋了捋头发,夹杂着些许不自然的语气说“我同事说红色比较有女人味儿。”
姜炳轻笑,问“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每种颜色都自己本身的味道,有的是风情,有的是清纯。”她停顿了一会儿,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讲“很多很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