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鹤语(29)
余望听完说道:“看这些弟子的血都被放干了,现场却看不到血迹,这血肯定是有其他用处,墨堂主,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蛊术是要用活人血的啊?”
这时,墨微尘身后突然有个男子上前喝道:“你胡说什么?墨隐堂虽擅蛊,但从不屑于这种用活人作引的邪术,不懂就闭嘴。”
细看是个青衣少年,身材略显瘦弱,但脸却很圆润,甚至连五官都是偏圆的,一脸怪异的孩童像。
或者说有些浮肿也许更合适,当年蛊毒虽已祛除,但容貌却变了。
“阿青,不得无礼。”墨微尘抬手拦住那少年,“这位是舍弟,墨青,年轻人性子急,二位见谅。”
江月明稍挪一步挡到余望身前,清冷月光下,他身上自带的那种冷峻气场更盛几分。
“我们只是想确认这种蛊术存在的可能性,并无意冒犯。”
余望在后面压了压微扬的嘴角。
这人还算靠谱,起码知道关键时刻和谁是一伙的。
“这世上蛊术千万种,我们掌握的也只是皮毛罢了,余兄说的这种应是存在的,只是我从未见过。”墨微尘不再多说,冲着弟子们挥挥手,“先把这尸体也送去义庄吧。”
见余望还想说些什么,江月明对他使了个眼色。
待众人尽数散去,江月明直接跃起到墙外,往后山义庄方向去了。
义庄内阴森寒冷,气息压抑,月光从狭小的窗勉强挤进来,衬得屋内更加诡异。
墙壁上挂满蜘蛛网,角落的破旧棺材散发着朽木的味道。
余望打了个寒颤:“大半夜不睡觉陪你来这鬼地方,我可真是个好人。”
江月明淡淡说道:“明明是你自己跟来的,若是后悔,回去便可。”
余望本想着江月明起码会说声“谢谢”,却没想到这人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客气了。
不过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关系近了才会这样,余望低头笑了一声。
“余令使这么开心,是喜欢这义庄?”
“…哪个正常人会喜欢义庄?我是喜欢…喜欢半夜不睡觉行不行?”
江月明懒得和他多说,径直走向那几个弟子的尸体。
虽然盖着白布,但因为还是保持着死前的姿势,所以一眼便能认出。
毕竟其他尸体都是乖乖躺着的…
白布在凉风中轻晃,掀开后那诡异的笑容更显得可怖。
江月明仔细检查着每具尸体,忽然发现每具尸体的手指甲里似乎都有些黄色碎屑。
他剔出一点凑近鼻尖细嗅,竟是桂花?
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这也太不注重个人卫生了…”余望挤着眉头,从怀中拿出条帕子扔给他。
江月明接住擦净了手,低头看到帕子角绣着对蝴蝶,面无表情说道:“哪家姑娘送的?余令使竟这么不珍惜?”
这帕子是上次云左使落在顾家老宅的…不过余望歪着脑袋坏笑道:“太多了,不差这一条。”
江月明没再回话,擦完手默默把帕子扔进一口空棺材里。
回头只见余望的脸已经快贴上那些尸体的手了:“这是…桂花?可墨隐堂中并没有看到桂花树。”
见江月明依旧没反应,余望回头问道:“江阁主怎么好像又不太高兴?”
“没有。”
“当真?”
未等江月明答话,一阵阴风猛然将破旧的木窗吹开,原本安静垂挂的白布肆意扬起。
江月明双眼微眯,盯着那黑漆漆的窗外。
一团黑雾在窗口来回掠过,仿佛没有实体,却发出连绵不断的尖锐笑声。
江月明瞅准时机,金色气浪正中黑雾中心,但那黑雾只是微微一滞,便继续涌动起来。
“什么东西,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余望挥刀朝着黑雾砍去,却扑了个空。
那黑雾反而趁机向二人扑来,渐渐显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那双瞪着的圆眼泛着红光。
曲掌成爪,紧抓江月明手中的竹笛,试图将他整个人甩出去。
江月明折下腰身,带着那黑雾转了五六圈,径直将它甩出窗外。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有些重心不稳,起身后退了半步,却被人托住了腰。
他迅速站稳脚跟,吹起竹笛,道道金光朝着窗外发散而去。
窗外逐渐安静下来,尸体上的白布也继续顺从地垂下身去。
江月明拂掉余望的手:“余令使,请自重。”
余望这才发现自己竟还扶着江月明的腰…悻悻拿开了手。
虽说江月明这人很难走进心里,但大部分时候待人都是温和有礼的。
可今晚不知怎的竟这般冷漠,余望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又是怎么招惹他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方才说他上手摸尸体不注意个人卫生…?
可这分明是事实啊…堂堂红鹤阁主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听身边传来一声很轻的闷哼,江月明抬手抵住了眼睛。
“怎么了?”余望看着身边有点晃动的人,再次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这次江月明没再挣脱。
他扶着背后的木板滑坐在地上,从衣襟中掏出个小瓶,倒出颗药丸吞了下去。
这是之前请医师调配的,虽治不了眼疾,但要发作时吃下便可暂缓几日。
可惜只能管一次,过几日再发作,就算吃上一瓶也无济于事了。
稍缓片刻,眼中的刺痛感被药效压了下去,江月明长舒口气。
身侧的余望开口道:“你这眼睛没什么法子能治好吗?”
应是没有的吧...
其实之前也试过了不少法子,无一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