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119)
稍顿,他干脆趁着皇帝心情正好,问了一句:“唯有一件事,不知陛下打算何时了结。”
“何事?”
“云家。”
司马濯端着茶杯的手微顿,那边陈谦自顾自继续道:“那百来号人至今还在牢里,每日水粮米供着,也不知陛下对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处置?”
处置……
如玉般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细腻杯壁,司马濯慢悠悠垂下眼,盯着掌心那道狰狞疤痕。
每每看到这道疤,八岁那年掌心鲜血淋漓的疼痛,以及云太后、那些奴才看向他的鄙薄嫌恶的眼神,都无比清晰地在脑中重现。
这些年,云家加诸于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每一份屈辱,他从未忘过……
哪怕陷害他与母妃的始作俑者,已然成了一捧黄土,可人死了,就能抵消从前的种种罪过吗?呵,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线条分明的下颌微绷着,经年恨意酝酿成浓厚的杀气,在墨色眼底翻涌,司马濯薄唇微动,在那个“杀”字脱口之前,眼前忽的又浮现一双泪眼朦胧的乌黑眼眸。
周身翻腾的杀意忽的停滞,关于昨夜的绮丽画面浮现,想到她昨夜在他身下雾鬓云鬟、娇不受力的模样,以及哀求时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珠串,连同汗水一起地落在他的胸膛……司马濯眼底的戾气渐渐平静,他端起茶杯,微凉的茶水叫胸口的燥意也稍缓。
若是现在就把云家人杀了,照那小太后的性子,怕是又要找根绳子寻死。
他昨日才得了些趣,怎能这么快结束?
沉吟良久,司马濯不紧不慢转着玉扳指:“不急,一刀砍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且叫他们在牢里熬着罢。”
陈谦不解:“那陛下打算熬他们多久?”
转动扳指的动作微顿,司马濯薄唇微抿,看向廊庑外那静静浮动的云:“三五日?”
须臾,他又语气加重补了句:“最多半月。”
连着半月吃一道菜,是个人都会腻了。
女人,应当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44、【44】
【44】/首发
傍晚时分, 夕阳流淌,厚重的灰色流云里迸出一丝俗艳的金色,肆意倾洒于那静穆的朱红宫墙。
云绾从绵长午睡间醒来, 望着窗外余晖, 只觉这一日过得浑浑噩噩, 睁眼闭眼间就过去了。
“主子,进些燕窝粥吧。”秋曼端着饭食上前,因着皇帝的交代, 现下太后的一日三餐都照她看管。
云绾知道秋曼背后是那个人,也知道那人对待奴仆的狠辣手段, 是以大多时候都会吃上一些, 好叫秋曼也有个交代。
现下看着这碗熬得晶莹香浓的燕窝粥, 云绾拿着调羹搅动放凉了些,而后边发着呆边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她进食的模样,就好像吃什么都没甚区别,只是一味将东西送入嘴里,填满胃囊。
秋曼在一旁看着也不免心酸, 太后是个好主子, 可惜容色太盛,又无力自保。
一碗燕窝粥进了一半, 云绾恹恹放下玉勺:“撤了吧。”
秋曼看了眼玉碗,下意识劝了句:“太后再用些吧,您中午就进得不多,夜里怕是要饿。”
云绾摇头:“许是睡得太久,没什么食欲。”
见她精致的眉眼间兴致缺缺, 秋曼只得上前收拾碗勺, 嘴里却忍不住道:“秋冬正是进补的好时节, 太后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与奴婢说,只要您能多吃些,便是龙肝凤髓,奴婢也给您做。”
云绾被她这话逗笑,虽是短暂那么一下,却如枯木逢春,清眸流盼,两颊笑涡,撩人心怀。
这一瞬,不单单是秋曼看呆了,就连殿外隔窗遥望的年轻帝王也停住了脚步,抬手止住宫人的通禀。
恍惚间,他想到神台上木胎泥塑的观音神像,此刻她乌发素服,浅笑温婉,可不就像极了堕入俗世的圣洁神女。
可惜,她这份温柔和善给予所有人,唯独不施给他。
思忖间,殿内之人似有所觉,侧眸朝外看来。
四目相对,她眉眼间的鲜活灵动霎时敛起,如经冬凋谢的花,又恢复那副死气沉沉的枯槁模样。
这脸色变化太过明显,以至于司马濯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嘴角弧度不禁压下,他心底。
好,好得很。
她不给他笑脸也无妨,反正她在床帷间泪眼朦胧的模样,他也喜欢得紧。
逶逶垂下的水晶珠帘晃动,在略显昏暗的殿宇里曳出一道璀璨流光。
待司马濯大步走入殿内,左右伺候的宫人皆心领神会地退到外间。
尽管不久前俩人才在一张榻上厮磨,现下再见到他,云绾一颗心还是不由吊起,肩颈也紧绷着,目光充满防备。
相较于她的谨慎防范,司马濯则是气定神闲,仿若这不是临华宫,而是他的紫宸宫,自顾自大步走向榻边,余光瞥见她往一侧挪动的身形,也没出声,只大剌剌掀袍入座。
一阵沉寂后,司马濯忽然开口:“太后就这么怕朕?”
那卷长的睫毛抖动两下,迟疑片刻,云绾嗓音发闷道:“你…又来作甚?”
司马濯没立刻答,不紧不慢捻起缠枝莲纹瓷碟里的一枚茯苓糕,送到嘴边咬了口,甜腻滋味叫他眉心微蹙,转而又放下,淡淡睇了云绾一眼:“太后觉得呢?”
磁沉的嗓音里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云绾呼吸微窒,细白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缓了两息,她才抬眼看他,娇美脸颊却绷得紧紧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昨夜已经得到了,司马濯,你莫要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