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146)
暖橘色烛光下,浅蓝色封皮书着《孝经》二字。
司马濯眉心轻动,视线稍偏,便见云绾端正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间,一张白净小脸微微仰起,平静目光透着淡淡的讥诮:“这书皇帝读得懂么?”
见他面色僵凝,云绾又伸出手:“读不懂的话,就还给我。”
纤薄掌心朝上,如玉如瓷,皎洁细腻。
司马濯神色冷戾地瞥了她一眼,而后掀起白纱灯罩,将那书册递到灼灼燃烧的灯烛之上。
纸张一沾上火舌,瞬间烧了起来。
“朕双亲已亡,读不读得懂,也不重要。倒是太后……”
他将那越烧越烈的书卷丢进一侧的炉子里,掸了掸衣袖上落的灰尘:“你若真孝顺,便该知道,你双亲性命在朕手里捏着,你不该激怒朕。”
云绾眼睁睁看着那本书在炉内燃烧,挣扎,最后成了一片灰烬。
就像她,再怎么挣扎反抗,只要他想,他也能这般轻松的,将她化作灰烬。
云绾从铜炉挪开视线,静静看向眼前这位威严积深的年轻帝王,缓声开口:“所以你今日送我母亲入宫,并将你我之间的丑事告知于她,就是想警醒我?”
丑事,这个词叫司马濯觉着刺耳。
他垂眸看向灯下之人,自那夜她再次叫他选秀,俩人已一月多未见。
这一月来,他恼恨她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不是没想就此厌弃了她。
甚至,他还试着寻了个温驯宫女——然而还是与从前一般,明明宫女容貌姣美,也叫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清洗过,并无任何异味,可一旦靠近,他便觉得恶心。想到要与她敦伦,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般,难以忍受。
最后那宫人连滚带爬的出了寝殿,他心头恼恨难纾,一时想提刀去宜春殿,将她提出来杀了一了百了。
她到底给他下了什么咒,叫他非她不可。
既然他不好过,自然也不叫她痛快。
没办法与她断了,那就继续纠缠着,他要斩断她所有的念想,叫她完全臣服、顺从、依赖他——
他要将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名分。
“她是你最亲近之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司马濯上前,朝她伸出手。
见云绾并无配合之意,他索性提着她的肩膀,将人从椅子里拽起。
他臂力惊人,云绾像小鸡崽儿般被他拎起,脚步踉跄得跌入他怀中,刚想挣扎,男人宽厚大掌按住她纤细的腰臀:“朕今日心情不好,你听话些,也少遭些罪。”
云绾身形一僵,少倾,两只抵在他胸膛的小手缓缓落了下来。
司马濯垂眸看她,静默片刻,忽道:“你就不问朕为何心情不好?”
云绾抿唇不语,长睫轻耷,映着灯光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影儿。
这仿若玉雕成的人,仍是半分温柔与垂怜都不肯予他。
见她如此,司马濯眉眼冷了几分,而后打横将人抱起,入了榻间。
……
外头天寒地冻,冰积雪压,漆黑的天边一轮淡溶溶的冷白月影挂在干枯的树梢间。
密闭许久的锦帐陡然被扯开,殿内暖融融的新鲜空气涌灌而入,将帐内那绮靡浓香驱淡不少。
司马濯随手抓了件外衫披上,自顾自倒了两杯茶水喝了,回首看着半遮半掩的帐内,迟疑片刻,倒了杯水走过去。
问也不问,他将那软绵绵仿佛没知觉的人捞入臂弯,一只手扼住她的下颌,将杯子送到她的嘴边,喂了下去。
云绾半睁着眼,一双乌黑眼瞳里泛着迷离的水光,被动地喝着茶水。
一杯茶水饮尽,男人掷了酒杯,重新入榻,将人拥在怀中。
云绾脑袋昏昏沉沉,见他并无要走的意思,强忍着困倦问道:“你还不回紫宸宫?早朝怎么办?”
身旁的男人没说话。
过了半晌,头顶才响起他沉哑的嗓音:“今日是朕生母的祭日。”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答,叫云绾的脑袋有一瞬发懵。
等意识到他这是自问自答一个时辰前的问题,云绾陷入了沉默。
他生母祭日,所以他将她阿娘送进宫里,与她见面?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听说她生得很美,艳绝后宫,可是死的样子却很难看,一杯毒酒,七窍流血,嘴唇都乌紫。”
低低的声音在帐内响起,云绾听着他平静的描述,脑海中也不禁去想那画面,有些害怕地缩了下身子。
感受到她的瑟缩,司马濯轻抚着她的背:“有何好怕的,你当日若真吊死了,死状可比这吓人。”
云绾:“……”
她一时分不清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恐吓她。
“其实仔细想想,你和她一样蠢,都被老头子哄得团团转。”
默了两息,云绾还是没忍住,小声道:“怎么说那也是你父皇,你骂我可以,莫要对他不敬。”
话音刚落,肩头就被男人咬了一下:“躺在朕的怀里,还替他说话,你明日是真不想下床了?”
云绾闭上了嘴。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困意渐浓时,司马濯的嗓音再次响起:“明日早朝,朕便追封她为慧贤皇后。”
皇帝的生母追封为先帝皇后,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云绾勉力打起精神,嗯了一声。
见他似是还想说什么,她累到不行,脑袋在他胸口撞了下,懒声道:“求你了,睡吧。”
司马濯见她主动在他怀里蹭了蹭,还软绵绵撒着娇,心头一软,也不再说他打算将元后的尸骨丢去乱葬场,单独将宸妃安葬于后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