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145)
说罢,他一挥拂尘,殿内其他宫人纷纷退去。
没了外人,七夫人哭得更凶,边哭还边捶胸顿足:“若是我上辈子作了孽,老天爷要罚,就冲我来啊,为何要这般折磨我的女儿。姣姣遇人不淑,早早去了。现下你又……陛下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听到七夫人这话,云绾一张脸霎时褪了血色,只觉浑身血液直冲脑门。
阿娘知道了?
谁告诉她的?
李宝德?司马濯?他为何要这样做,连最后一丝脸面都不给她留了么。
“绾绾,我可怜的绾绾。”七夫人见云绾神色凝滞地呆坐,愈发心疼,抬手抱着她啜泣:“是爹娘没本事,护不住你,叫你遭了这污糟事,受了这诸多委屈……”
云绾只觉大脑空空,双颊也烧得滚烫。
完了,阿娘知道她与司马濯的事了,知道她纯真无暇的小女儿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毫无廉耻心的浪.荡.妇人。
“绾绾,你怎么不说话……”
云七夫人哭了一通,见女儿宛若泥人半点声响没有,赶紧止了哭声,担忧地看向她:“你别吓阿娘。”
云绾怔怔看着七夫人温柔憔悴的脸庞,那种羞耻感如刀锋一遍遍刮过她的脸皮,缓了许久,她才寻到自己的嗓音,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阿娘,女儿失节,已无颜面再见您与爹爹,也无颜再做云氏女……”
“不许这样说。”云七夫人心头酸涩,泪意愈发强烈,一把拥过小女儿,将她脑袋按在怀里:“这怎么能怪你?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最知道你品性。要怪就怪爹娘没本事,还有那杀千刀的……悖乱无礼的竖子!他做出这等禽兽之事,也不怕日后下地狱……”
狠狠骂了阵,七夫人转念想到李总管来时说的,小女儿先前曾试图投缳自尽,更觉后怕,带着几分哀求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绾绾,你听阿娘的,可千万不能做傻事。阿娘已经失去你姐姐,再经不住失去你了。”
云绾舌根发苦,靠在七夫人温暖的怀抱里默默垂泪,心里是恨极了司马濯。
这些时日他没来寻她,她过得安逸自在,还当他是决计放过她了。
没想到那人却想出这种手段,叫她与她爹娘都不得好过。
这般阴毒的心肠,实非人哉。
殿外雪花簌簌,殿内虽燃着炭盆,母女俩的心却比那冰雪还要冷上三分。
良久,俩人情绪平息下来,云绾靠在七夫人怀里恹恹道:“阿娘,那人阴晴不定,此番让你来见我,还将这些事告诉你,就是刻意折磨你我。姑母说得对,他就是个黑心烂肺的狼崽子……他不会放过我的,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我的……”
她不知他还想做什么,可此番作为,已叫她心头生出几分绝望。
“阿娘,他这般折磨我,我怕哪一日我真的撑不住。真到那时,还请恕女儿不孝……”
“不许浑说。”七夫人捂住她的嘴,又连呸几声,泪眼通红:“你说这话,无异于拿刀割我的肉。你若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云绾咬了咬唇,若有的选,她也是想活的。可司马濯步步紧逼,压根不给她半点喘息之地。
真给他当一辈子禁.脔么?她宁愿死。
“绾绾,要不你逃了吧。”
这话陡然在耳畔响起,云绾心底忽的一颤,惊愕看向自家母亲。
七夫人抹着眼泪:“冤有头债有主,他与云家的恩怨,叫你姑母、还有你伯父伯母担着,与你个不知事的小娘子何干?凭什么他们做的孽,要你来担?你逃吧,逃得远远的……”
云绾心跳漏了一拍。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在无边黑暗里看到一簇光,不过也就短短剎那,那簇光亮便熄灭了。
“阿娘说傻话了,我如今这个身份,又居于内宫,怎么逃?又能逃到哪去?”
云绾苦笑一声,拿出帕子给七夫人擦泪:“好了,难得见上一面,阿娘与我说说家里近况吧,那回我在朱雀大街上看到你和爹爹了,还有哥哥,他也回来了……”
七夫人抹干泪水,抽抽搭搭与云绾说起他们的情况。
打从云靖安回了长安,一家三口就从亲戚家搬了出来。
云府早就被抄家封府,先前的家当悉数充了公。好在上次云绾给了笔钱财,亲戚也接济了些银两,他们便买了一处小院子,又买了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厮在家做活,虽比不得从前的富贵日子,勉强也能过活。
“你别担心我们。”七夫人鼻酸:“早知道我们的茍活,是用你的清白换的……”
“阿娘,事已至此,别说这些了。”云绾难堪地打断。
七夫人连连点头:“好,再不说这些了。绾绾,你听娘的,千万不许做傻事。”
面对那郑重请求的目光,云绾沉吟许久,最后点了下头:“好。”
便是为着父母双亲,她也不会走姐姐那条绝路。
这夜傍晚,七夫人被一抬小轿送出宫去。
云绾望着飘飘摇摇的鹅毛大雪,兀自出神,她有预感,今夜司马濯应当会过来。
果不其然,夜幕降临时,他真的来了。
茫茫夜色里,他一袭银灰色大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肩头还沾了些雪,进了殿内很快就被热意融化。
将大氅递给宫人,司马濯看向灯下捧着书卷神色郁郁的小太后,缓步走去:“今日与亲人相聚,太后应当高兴,何故闷闷不乐?”
云绾垂着眼,视线依旧落在书上,直到司马濯将书卷从她掌心抽走。
“什么书,看的这般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