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太后(86)
一时间,王德福泪水滂沱,云绾也哭到力竭。
良久,云绾才拿帕子按了眼角,看向王德福:“陛下走的突然,他之前可曾留过什么密旨,或是提过要立哪位皇子为储么?”
王德福头颅伏得更低:“回娘娘,陛下正值壮年,从未着急立储,也未留下任何密旨,或是提及要立哪位皇子……”
迟疑片刻,他道:“倒是昨日三皇子将陛下带回时,提过一嘴,说是陛下闭眼前要将皇位传于他。”
云绾惊诧:“怎么会!”
王德福道:“是真是假,老奴也不可得知,但陛下弥留之际,身边只有三皇子陪着……”
云绾脸色顿显颓败。
嘴巴长在司马濯身上,他那样巧言善辩,便是没有的事也能叫他说得言之凿凿。
里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云绾神态疲惫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王德福叩首退下。
云绾怔怔坐着,耳畔蓦得又响起夜里司马濯对自己说出的狂妄之言,心下越发不安。
他说那话,是单纯逞口舌之快折辱她,还是……真存了什么忤逆无耻的念头?
若是前者,她或许还可忍受,权当他在犬吠。若是后者……
一颗心往下狠狠坠了坠,云绾揪紧袖角,泪眼婆娑看着晋宣帝,低低呜咽:“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帷帐内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回应她的只有野外凄厉呼啸的风。
***
东方鱼肚泛白,薄露未晞。
司马濯浅眠一个时辰醒来,听李宝德禀告,皇后至今还在主营帐内未出,不禁冷笑两声。
“她既然这般舍不得父皇,我不若做件好事,送她去陪父皇。”
站在下首的李宝德听到这话,一时有些可怜那个无辜的云氏皇后,毕竟她入宫这两年来,待宫人很是宽和,不少宫人都受过她的恩惠,直道她是菩萨主子。
可怜归可怜,叫他求情,他是万万不敢的,只得将头颅埋得更低,半点声响不敢出。
榻边之人忽的出了声:“你不劝两句?”
李宝德一怔,而后战战兢兢道:“殿下做事,奴才不敢置喙。”
上头的人沉默了。
少倾,又是一声冷哼:“就这样杀了她,岂非如了她的意?我偏要叫她长长久久活着,让他们长长久久地阴阳相隔。”
李宝德:“……”
这话乍一听好似有些道理,但仔细品品,怎么又有些不对劲?
不等李宝德琢磨明白,那道高大身影披衣起身:“送膳来罢,用完今日有的要忙。”
***
司马濯与两位重臣商议半夜的结果是,暂且秘不发丧,待回宫之后与中枢商议,再定下章程。
是以天光才将大亮,主营帐便开始忙活,等到太阳完整高悬于空中,一大队马车已然踏上回程之路。
尚留在围场的三位公主以及一大堆皇亲国戚、世家子弟、文武官员则是被告知,陛下突发恶疾,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皇后随驾先行回宫。
“父皇害得什么恶疾啊?昨日不还是好好的吗?”二公主双手怀抱在胸前,满脸闷闷不乐:“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弟是父皇的子嗣,咱们就不是了?一大早连个招呼都不打,撂下我们就走了,这叫什么事嘛!”
“二姐姐,你别生气,或许是父皇病得厉害,需要着急回宫,这才来不及知会咱们。”三公主轻声安慰:“一切都要以父皇身体为重。”
二公主撇撇嘴,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她一挑眼,瞥见斜对面的大公主紧皱眉头不语,问道:“大姐姐,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不生气么?”
大公主眼皮微微动了动,须臾,她面色凝肃道:“这事不太对劲。”
二公主和三公主:“嗯?”
大公主看着两个妹妹:“你们的帐篷远一些,可能没听见,但昨夜我在帐内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
二公主和三公主面上疑惑更甚:“哭声?你莫不是听错了,许是风声?”
大公主沉默下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可能知情的人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现下围场留下的,都是像她们仨一样被蒙在鼓里,云里雾里的人。
又思忖一阵,大公主站起身:“不行,我得回长安!”
直觉告诉她,长安城内将有大事发生,且并非一般,而是翻云覆雨、涉及生死的大事。
***
从长安皇宫出发来骊山围场时,云绾还坐在晋宣帝精致华美的马车里,与他谈笑风生,畅想着在围场射箭骑马的场景。
而从骊山围场回皇宫的路上,她坐在她自己的马车里,麻木、迷茫、无能为力。
司马濯把一切安排得太过完美周到,他与两位重臣商议好秘不发丧,又安排宫人们将晋宣帝“请”上马车,甚至都不等她过问,他肃着脸一句“皇后娘娘当以大局为重”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不得不承认,于这些事上,他的手段和能力远胜过她。
她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无能,甚至忍不住去想,若换做姑母遇到这事,她老人家一定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吧?
可她不是姑母,没有姑母的阅历和资历,更没有姑母的坚毅心性和强势手腕。
她真是…太差劲了。
“娘娘,您已经叹了一路的气。”玉簪坐在一侧,担忧望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不然你阖眼歇息一会儿吧。”
云绾摇了摇头,又掀起车帘一角,朝前看去——
她前方就是晋宣帝的车架,车上熏着香,还摆了许多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