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休妻记(149)
自他从国子监结业, 他的文章就不需要遮丑了, 他做文章也不再刻意回避罗婉, 不怕被她看去。
是什么文章丑到了需要烧掉的地步?
听雪香说, 宗越今日刚回来时气冲冲地去了昆玉院一趟, 听说她去肃王府未归,又气冲冲走了。
“越郎, 你寻我可是有紧要事?”罗婉面色从容, 目中含笑,没有露出一丁点试探的意思。
宗越默然不语,只是看着她那双带笑的眼睛。
自从上回, 他翻动了她的书架, 折断她的书签后,她对他就生了防备之心, 不管出门做何事, 都只带一个丫鬟, 留下另一个守在房里, 几乎是寸步不离。
他下午去昆玉院, 确实有心找一找她将和离书放在哪里,碰见雪香在才歇了心思。
他以为,把她留在身边这些日子, 朝夕相对, 该是早就打消了她和离的念头, 没想到,她还是记挂着此事。
到底因为什么要和离?因为他对姜少微用的阴谋诡计, 让她觉得他像瑞王一样卑鄙?
他不是告诉她下次不会了么?
这一个多月,他潜心读书,不是再没去找过姜少微的事,她看不见他改了么?
她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和离?
“你为……”
宗越不想再猜了,很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和离。
可是,又惧怕她的答案。
如果真是因为姜少微,他该怎么办?
堂堂当朝相公,天子近臣,还是个忠贞不渝的情种,倾心于她,罗婉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答应嫁给他,本就是将他认作了姜少微,而她之前不敢表露心迹,是因为她以为姜少微不喜她,而今她知道了,姜少微很喜欢她。
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
她把所有聘财都还回来了,努力开拓磁宝斋的生意,也是为了还那部分花掉的聘财。她原本就是为了丰厚的聘财嫁给他的,而今,却为了与他和离,连聘财都不要了。
他除了丰厚的聘财,家中的生意,这些真金白银,还能用什么来留住她?
他只剩这次制举的机会了,便就是中了状元,短时期内也不可能坐到姜少微那样的位子。
他拿什么比过姜少微?
胞姊说,让他去打仗,立军功,做大将军。太平盛世,何况他只是去夺一座城回来,等夺下城,布好防线,顶多被圣上一番嘉奖,而后留在皇城,做圣上的金吾卫。
还是比不过姜少微。
他若要比过姜少微,就必须参加制举,参加常举,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入朝为官。而且罗婉喜欢读书人,她一直遵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钱财都留不住她了,只有读书可以,只有状元可以。
“你为什么要和离”这句话,宗越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改口:“你为什么才回来?”
他声音听来有些委屈,好像快要被她抛弃了。
罗婉也就离开了一日而已。
原本半日就能回的,肃王两个儿女缠着她,非要她陪他们玩,才多耽搁了一会儿,不料宗越就不耐烦了,委屈成这副模样。
“越郎,你看,阿蛮让我带给你的。”
罗婉摊开的掌心里放着几颗奶干儿,是肃王女儿给她的,还悄悄告诉她,舅舅很喜欢吃这个糖,总是来骗她的糖吃。
宗越拿了一颗,一口填进去。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需要吃颗糖来压一压总想冒出来的火。
“越郎,今日阿蛮缠了我很久,一个劲儿问我,她的舅舅是不是会陪着她的爹爹去打仗,我问他想让舅舅陪着爹爹去么,她重重点头说想,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的舅舅打架很厉害,无往不胜,有舅舅在,一定能打胜仗,她的爹爹就一定能平安回来。”
罗婉也剥了一颗糖吃着,坐在宗越身旁,状作随手翻开一本诗集,翻开的那页上,正好是首描写战乱的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越郎,阿姊怀着身孕,她很担心肃王殿下此行。”
天下宴安日久,兵事不兴,当朝的皇子亲王都是在深宫里养大,偶尔骑马狩猎便算是武事了,肃王不曾去过陇西那等诸胡杂居的荒蛮之地,更不曾领兵打仗,肃王妃怎可能不担心?
宗越听出罗婉这是给胞姊做说客来了。
胞姊担心肃王,想让他随行照应,罗婉只顾着来劝他前去,难道就不担心他遭遇不测?
那毕竟是去打仗,石堡城三面断崖,唯有一条石径蜿蜒可上,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要攻下绝非易事,这也是石堡城被土蕃占去之后,皇朝久未再攻的主要缘由。
阿姊是肃王的妻子,担心肃王,想让他前去照应。罗婉是他的妻子,却并不担心他。
她甚至不是因为想让他立军功,做大将军,她就只是来做阿姊的说客而已。
“肃王只是挂帅,皇子挂帅,名声好听而已,有老将随行,不用担心。”
宗越神情冷淡,随手拿过一张纸铺在面前,好像要做文章,拿过毛笔,才见墨仍是干的。
罗婉主动去为他研墨,又将立军功易于中举的话对他说了一遍。
宗越突然问道:“你更希望我做将军,还是考状元?”
罗婉愣了片刻,才娓娓说道:“越郎更想做什么?”
放在以前,宗越会一口答应胞姊所请,而今,他也有意帮忙,可是出征就在这几日,这次的制举必然会错过了,战事不知会持续多久,明年年初的常举也不一定赶的上,他不想再等一年。
他已经画了详尽的舆图,还把曾经与他一起在陇西待过的胡奴借给了肃王,可阿姊还是担心,想让他亲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