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英堕落指南(333)

之后，又是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语速飞快地聊着什么，史蒂夫敏锐捕捉到了其中有几个人叼着烟斗，在一家报刊前停下。

史蒂夫默不作声凑了过去。

眼睛一扫报纸，果然，发刊日期写着印于1930年12月23日。

而周围的几个男人则小声抱怨。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们却还不能休息，都怪那个该死的关税法案！款还没收回来，又得给出去一大笔。经济危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如果明天再收不回尾款，我们就得收拾收拾去住胡佛村了!”“哈，现在去恐怕晚了，倒是估计只能抢到一张破毯子了！”

史蒂夫从几人满腹怨气的谈话里得知，他们在讨论的是时任总统胡佛于1930年签署的《斯姆特-霍利关税法》。

一口气提升50%的关税让诸如农业、钢铁业、纺织业等陷入危机，当时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接下来美国大萧条时代的开始，只认为这是一时的难关。所谓的胡佛村，就是总统专门为无家可归者设立的大棚，而他们口中的毯子指的则是胡佛毯，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毛毯，只是一张张勉强蔽体的报纸罢了。

那年史蒂夫只有十二岁，他很幸运，在母亲莎拉的庇护下，有温暖的房子可以住，有足够的食物可以吃。

但是……莉莉安，或者说，伊丽莎白呢？

当时的她也才十六岁，还没有进入大学，她又会在哪里呢？

……九头蛇夫人准备利用梦境洗脑他的时候，是莉莉安救了他。史蒂夫清楚的记得，但当时的莉莉安，正是做流浪儿打扮！既然那是一段真实的历史，那么莉莉安——

史蒂夫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奔跑，寻找着能见到的胡佛村。

流浪儿的打扮都大差不差，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谋求更多的生存机会，女孩们都会剪短头发做男孩打扮，伊丽莎白也一样。这样寒冷的冬季，她一定会用帽子裹住脑袋，这也导致更难被认出。史蒂夫一连找了好几个棚屋，都没能见到熟悉的身影。就在他思考是不是该去其他区域，比如地狱厨房或者皇后区转一转的时候，路过的一个小巷子里，却忽然传来了几声惊呼。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令史蒂夫难以置信的熟悉感，让他原本前进的步伐骤然顿住。

那孩子说：“快放开她！”

“呵呵，哪里来的小老鼠，也敢打扰我们的好事？还不识相点快滚！”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讥嘲道，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伴随几声女孩子压抑的哀泣，几人语气兴奋了起来，“还是说……你也想加入我们？嗯？”

一道闷响随之发出。是拳头击打到肉的声音，史蒂夫几乎能想象到对方双手成拳握于下巴处的标准拳击姿势，只是碍于挥拳者的体格和力量，这一攻击没能发挥多少效益，顶多是让人感到点些微的疼痛。

以及……被挑衅了。

果然，其中一道声音变得凶狠起来。

“找死！”

接着，劈里啪啦的拳头雨一样落了下来，显然是他们在围殴某个人。然而，被殴打的那孩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呼救的声音，反而是那女孩经受不住，尖叫道，“不要再打了！别管我了，快跑啊，史蒂夫！”

“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凯瑟琳！”那孩子咬牙道，“来啊，继续啊，你们这帮只会欺负姑娘的懦夫！是不敢同我正面较劲吗？我可以和你们打一整天！”

“不自量力！乔伊，揍死他！把他揍趴下，直到他开口求饶！”

“我不会求饶的，错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Fuc*K!闭嘴！住口！闭嘴！”

巷口。史蒂夫终于想起来了。

记忆中确实存在这样一个经历。

因为这场见义勇为，他被意图轻薄裁缝铺老板女儿凯瑟琳的小混混们揍了个半死。当时才十二岁的他又瘦又小，像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完全不是那三个人高马大的混混的对手，险些命丧黄泉。要不是半途杀出来一个好心的路人施以援手，打跑了混混，他当天可能就真的凉了。

听着巷子里激烈的酣战声，史蒂夫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阻止。

莉莉安曾告诉过他，银轮拥有改变既定现实的力量，如果这是由银轮回溯的过去历史，那么很可能他一个冒然的举动，就会使历史出现偏差，从而导致麻烦。更何况，目前他还面临一个难题——

巷子里正在挨揍的是小时候的他。而巷口外的是成年的他。作为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人，他能够和小时候的自己正面对上吗，会不会产生什么祖父悖论或者量子力学？

巷子里小男孩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史蒂夫有些着急，那个好心人为什么还没出现？

还是说，哪个好心人，其实就是他自己？毕竟当时他已经被揍得神志不清……

就在史蒂夫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巷子里忽然发出一阵整齐的惨叫，接着就是嘭嘭嘭三声，是那三个混混倒在了地上。

“你还好吗？”一个刻意压低的嗓音响起，如清风拂过史蒂夫的耳畔，“可以站起来吗？”

凯瑟琳捂住嘴，呜咽地点了点头。

史蒂夫：“……”

不需要看，史蒂夫就知道她在那里。

她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就像白纸上一团燃烧的火焰，即使隔着时光与人海，仍能在瞬间夺走他全部的注意。

他能感受到她灵魂的温度。

史蒂夫转过身，朝巷子里的少女望去。

伊丽莎白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怔愣片刻后迅速移开。她将自己的帽檐往下拉，却无法完全挡住那双明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