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吟竹声(148)
卓诩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南部武林的事你听说了吗?”
“有人向我求助。”项柔的神色间流露出苦意,“这阵子藏起来逃避一切,却终究逃不下去了。”
“阿遥想必知道很多事情……我们几个也真是好笑,总怕戳破那层窗户纸便从此分崩离析,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项柔。”卓诩心里担忧。
“卓诩,你花钱雇了月叱刀,便是月叱刀的主人。”项柔对他道,“你若要我对付什么人,我不会拒绝。”
可卓诩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我的仇,已经报过了。”
项柔缓了缓,勉强压住复杂的心绪,道:“报过了就好,我还是要出门一趟。”
“好。”
项柔看着他:“我劝你,并非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想让你好过一些。”
卓诩愣住。
项柔道:“你十六岁那年我就是你的护卫了,看着你从卓家争权的漩涡里杀出来,一步步坐稳位置,我知道你的所有辛苦,因此便希望你可以好过一些,他们说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是你的大事,以为对你好,我才那样劝你,你不愿意,我便不再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卓诩:“……何事?”
项柔:“不要再自怨自艾,人无法天生完美,也无法凡事一定都做到完美,但不要忘了去欣赏自己的好处。”
“……好。”
明心宗。
屋舍殿宇藏于幽僻深山之中,窗口洞开,其下便是万丈深渊,束流觞捧着个石臼捣药,顺便看窗外飞雪滚落深谷的奇景,这里不比她的百草林,但总归算得上安静,因此她才能够待的下去。
“六妹。”
束流觞转去目光:“终于出关了。”
镜心澜坐到她面前,束流觞搭上她的手腕,过了一阵子,道:“这世上医术无法解救的病太多。”
镜心澜并不忧急,转向窗外,看她方才看过的景色。
“通冥幽兰又有了消息,那朵奇花说不定会有作用,”束流觞道,“想要的人太多,恐怕又会引出许多事端。”
镜心澜:“或许这世上从来没有通冥幽兰。”
“谁又说的准呢?”束流觞的表情有些不耐,“我讨厌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阵子你闭关,你那些弟子难免焦躁,说是神祇宗势力似乎一分成了二,南部武林混乱不堪,他们便想知道明心宗是否仍旧要独善其身安守在深山之中不闻外事?”
镜心澜没有回答。
西境战事之后明心宗便低调了很多,一个原因是她被魔宗檀摩算计,随之练功出了差错需要闭关,另一个原因则是想避免几年前的情形再现,明心宗既然曾为朝廷所忌惮,便由不得她不低调。
束流觞看着她:“心澜,究竟什么是你的道心?既然固守深山不可得,不如换一条路。”
镜心澜道:“这不是你会说的话。”
束流觞从前总是嫌她管的闲事太多。
束流觞嗅着药味,道:“我是看你武功修习毫无进展,魔心固身又不可消除,迫不得已有此提议,你若无意便当我没说。”
镜心澜却若有所思道:“很有道理。”
束流觞道:“当然,我也有一些旧事不曾解决。”
……
卧房灯罩上的花草图纹是喻尺夜所绘,画技仍是一言难尽,跟画在侯府书房桌案上的蝈蝈相比没有任何长进,但练清竹想时时看到他的“大作”,他便厚着脸皮画在了轻纱罩上。
灯影映上纱帐,晃出光怪陆离的影子。
练清竹低叹了一声,抚了把喻将军腹上清晰分明的肌.肉,拨开纱帐走下床榻。
案上长琴的裂痕不可忽视,他轻轻拨弄起琴弦。
喻尺夜跟过来,从后拥住他,道:“宫里那把名琴你不喜欢?”
永昌公主已经让人找出来送给了练清竹。
练清竹:“太过贵重,反而弹不出自在之曲。”
喻尺夜最是明白他,道:“江湖上有一位大师擅铸琴,他与我师父是旧识,近日正在星河谷做客,我已写信到星河谷,请师父转达,托他按你的喜好给你做一张新的。”
五指探.入素白寝衣内,有来有回地抚着练清竹的胸.腹。
国师大人精于内功,拳脚功夫却也不弱,身体并不像他这个人看起来那般“仙气文雅”,各处的肌.肉皆是恰到好处,虽不是喻将军那般历经千锤百炼过后的“坚韧”,也是紧实而有力量,手感极好。
练清竹笑起来:“尺夜好贴心。”
“为你欢喜。”
长琴旁放着两封信,一封是写给练清竹的,内容又多又繁杂,一封则是给喻尺夜,内容倒很简单,只信封上深色的血痕引人瞩目,透着凛冽寒意。
练清竹用指尖点着信封:“战帖映血色,长琴现裂痕,尽是不祥之兆。”
喻尺夜只注意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牵动着他的心神,同时自己手上的动静也引发了祸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无法控制,愈演愈烈。
嘴上倒还是正经着:“从来事在人为,没有不可破除之危,琴有了裂痕就去修补,或者换一把新的,至于血色,我倒想看看那血色的真面目。”
练清竹喜欢他露着锋芒的气场,也感觉到了某些地方的异样,笑道:“将军忍着做什么?”
“别笑。”
“不笑~交给你了。”
喻尺夜把他扯回纱帐内。
希望这一次远行闲游可以顺利。
异象
路不好走,拜筝跳下马,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转头看了眼龙晨,发现这丫头的眼睛里果然有笑意,她无奈地又裹紧了些:“别笑了,这可是我嫂嫂一针一线缝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