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徒(57)
和谈之际,魔族暗杀高旻继承人,此事说出去,三天后的和谈会便也不用开了。
邹照大脑飞速动了起来:“我们没有听到消息,恐怕高旻皇室将此事压下来了。”
齐述忧心忡忡:“高旻是小国,偏生有澜沧海域的渔业海航,地界位置微妙。魔族觊觎,常年攻打,若非宗门牵制,此番和谈会怕也是组不起来。”
赵惊鸿没有搭话,却有些怀疑道:“我见那魔种不似魔族军队的人。”
邹照看着他:“何意?”
赵惊鸿想了想,最终面色困惑的摇摇头:“说不清楚,那魔种有獠牙,我久未下山,倒未见过这样的。那反而不像魔,像妖,像兽。”
邹照与齐述相视一望,赵惊鸿没了从前的记忆,自然不清楚。李堂风继任魔尊以来,魔族确实不再有獠牙锯齿的魔种,他自然没见过。
只是他口中那样的魔种,在百年前昆象年尚在之际,正是民间与宗门清缴过的异化的魔兽。
若非李堂风狼子之心暗自圈养。那便是另有黑手,可这种东西是集群的,那剩下的在哪里?
两人心头胆寒,一时都不再说话。
良久,邹照开口:“此事,我得先同宗主上报,再做行事。”
他转过头来:“你打算在这里留几日?”
赵惊鸿回过神:“我来送衣裳,即刻便走”
两人暗自松口气,邹照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子有些迟,今日先歇下,明日再走吧”。
赵惊鸿点点头,远处一声宫铃传来,邹照看了一眼,“我得先过去,迟了不好说。”
几人道别。
齐述带着唐钰与赵惊鸿闲走在揽桥上。天黑下来,周边灯珠泛光,琉璃运盏,煞是好看。
“你派个弟子来送也是好的,非得自己跑这一趟。”
赵惊鸿与他并排走在一处,“弟子腿脚慢,高旻也就冷这几日,送来便也迟了。山上待的人烦闷,我也借机出来透透气。”
唐钰从身侧拢住他的胳膊:“得亏师尊给我送来,过了临河古道,夜里冷的结霜。昨夜邹师伯还说要抽时间给我买几件成套的。”
赵惊鸿转过脸,“那为何没买?”
唐钰挠挠头:“要从我灵石中扣,弟子想还是算了吧,总归是修行之人,该也冷不出毛病来。”
赵惊鸿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唐钰龇牙咧嘴,眼泪刷的浸在眼眶里,看来是打疼了。
赵惊鸿无奈,又伸手抚上唐钰的额头,慢慢揉了揉。
齐述刚要打趣两句,一转眼,心绪沉降,笑意僵在嘴角。
夜幕降临,湖面雾气氤氲,林间漆黑,像蛰伏着什么不知名的怪物。
湖边的小道上,隐在其间的人影静静凝视着揽桥这方。齐述看着那个影子,脊背不自主的发冷,深埋在记忆里的恐怖阴影悄无声息的攀爬在他肩上,压得他呼吸重了几分。
赵惊鸿尚未察觉这股气息,唐钰又笑又闹,他低头顺了顺徒儿嘴边的发丝,听着对面撒娇卖乖,从鼻尖泄出几分轻笑。
齐述静默站立,仿佛在参与一场孤独的无声战役。黑暗中,那片模糊的五官,好似随时能破空撕开凝滞的幕布,将这里的人吃杀殆尽。
他全身警戒,直到赵惊鸿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应声。
“齐述...”
“齐述!”
他猛地回头,赵惊鸿诧异的看他,“你怎么了?”
他顺着齐述之前的视线扫向湖边,那里有两个人影,见他看过来,一前一后缓缓走向宫宇。视线昏暗,又隔着半条湖,他看不清是谁。
“那位是?”
齐述手脚发冷:“魔尊”。
他观察着赵惊鸿的神色,见他好奇打量,没什么动静,才略略放心,强压下心中不适,道:“师兄,走吧,唐钰还未用饭。”
赵惊鸿点点头,带着唐钰往前走。
齐述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暗暗收回目光。
夜间
寝宫的人为赵惊鸿重新安排了房间,他又差人来打了水。待人退下,他走到桌前,褪下发簪。
桌上一只红漆的木头娃娃,抱着仿实的大包子,上面褶皱凹凸做的真实。胖娃娃喜笑颜开,尽显憨态。这是高旻京城铺子里的东西,唐钰买来哄他开心的。
赵惊鸿眼间微挑,还说他灵石用在何处了,整日哭穷。
去了外衫,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赵惊鸿上身暴露在外,腹部到胸口一道狰狞裂张的疤痕,仿佛一条蜿蜒的毒蛇,匍匐在他肌体之下。那是什么东西将他整个上身都撕扯开过,再差一点,就能将他一分为二。
疤痕年代久远,已经长出淡粉的新肉,寄居与皮肤下,将细白的胸膛毁的乱七八糟。
慢慢浸入水中,赵惊鸿一手抚上胸口疤痕的顶端,神思飘远。这处伤太过惨烈,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梦忽醒之际,周边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些人一个又一个,都眼含热泪的望着他,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邹照是个很好的人,他说他是大师兄,辜负了师尊嘱托,未能照顾好师弟。赵惊鸿手指冰凉,邹照紧紧攥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哭。
唐钰是一年前收的,他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是不爱出门,整日在镜台待着。邹照找到他,带着唐钰,问他要不要收弟子。
他灵力阻滞,邹照说,他的丹被人挖过,所以运转不顺,让他不要心急,药局正在为他慢慢修复。
可他探过,对于修炼,他好像颇有天赋。他的丹田早已毁的不成样子,药局根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