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徒(71)
“妖孽放肆!”剑意杀去。
咒成
遁!
“谨言!”
赵惊鸿死死扯住他的衣袖,裂帛应声而断,棺材与人同时消失在阵中,赵惊鸿血气冲顶,眼眶通红。捏着手里的袖口,里面夹着一条淡红的绸带。
“惊鸿!惊鸿!”
邹照扶着他,身边越明海召集弟子,“遁阵不出百里,传令所有弟子下派探山!现在就去!”
一个魔族的妖孽在淮武的地界,这么多双眼睛下,劫走了宗门弟子。
天大的笑话!
“找!外门设禁,连夜找!”
“宗主,宗主,曹师兄为何不动了。”
越明海上前去,看方才与妖孽交手的几个弟子,此时眼瞳静止,浑身僵直,印堂一点青。
“灵门闭塞了,快!送去药局”。
几个弟子手忙脚乱,将人往药局送。
越明海看旁边邹照半蹲着一手握着赵惊鸿的手,急的话都说的乱七八糟。
“你不要吓师兄,谨言,谨言会找回来,能找回来!你说句话,惊鸿…惊鸿!”
声音模糊在赵惊鸿耳边,他一个字都听不清楚,眼睛盯在手上一动不动。绸带趁着夜风飘动,他好似终于能看清上面的字,艰难开了口。
“愿…此心此情,再不…离弃。”
仿佛拿到了钥匙,记忆的关卡被骤然打开。铺天盖地汹涌的浪潮将他掀翻在海里。
他的阴毒,残忍,他的私心。他的愧疚,决心,他的情愫。
掩埋在海底地,沉重的过往。
“愿…此心此情,再不离弃”,他骤然落泪,泣不成声。
“愿此心此情...”
“再不离弃…”
“再不离弃…”
邹照神情难忍与他一同落泪,百年前换巫山战后,李堂风重伤了他师弟,赵惊鸿腹部被扯的鲜血淋漓,李堂风当着他的面捏碎了赵惊鸿的丹。
休战百年间,赵惊鸿在药局躺了七十年!
七十年!邹照颤抖不已。他师弟浑身支离破碎,奄奄一息。天南海北的药就是为了补好这具身体。
他知道,他知道从前的李堂风被惊鸿剖了丹,他知道剖丹之仇的缘故。可是,到底多少仇,多少仇也该还完了!
百年时光,赵惊鸿醒后疯疯癫癫三十年,饭食不进,丹药不补,浑身上下瘦的只剩把骨头,夜深人静每每找不到人,要么在偏殿的床下,要么在后山的草洞里。
他遮掩面容,俱光怕人。药局的人问他是谁,他停滞片刻说。
“我是李堂风”
那一刻邹照心都要碎了。
“我好好的师弟,师尊托付与我,竟被我养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啊……”。
愁生白发,邹照那些年老了许多。哪怕金丹养护,灵气育体,他也多出常人几分疲累。
这绸带,是赵惊鸿意识不清说自己是李堂风那几年挂上去的,邹照抹了把眼泪,试着说服赵惊鸿先回去。
只是还未开口,赵惊鸿侧过了脸,执念扎根在猩红的瞳孔,邹照心凉了半截。
他好像一口气提不起来,越明海听他语气微弱“拿伏魔玄针,与太阴聚神钟”
“快!”
“不必了”,这话是赵惊鸿说的。
“不必了,师兄。”
在邹照一脸不可置信中,赵惊鸿慢慢站起身,他眼神疲倦而冷静,漆黑的双眼中带有历世的沧桑与别样的坚定。
他往前走几步,一撩衣袍,静静跪下来。
“惊鸿,让宗主,师兄弟们受累了!”
他重重磕头,又侧向邹照。
“大师兄,惊鸿让你受苦了!”
又是重重磕下。
邹照手忙脚乱上前来搀起他,赵惊鸿这些年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六年前有过一次入魔的征兆,后来及时打断,才安稳了这六年。
“惊鸿,惊鸿…”他说不出话来,却总觉得赵惊鸿有些不太对劲。
赵惊鸿握住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对越明海说到:“宗主,外派寻找谨言的弟子撤回来吧。”
越明海不解:“为何?”
“人寻不到的。”
邹照与越明海没见过李堂风儿时的模样,赵惊鸿也不多说。
“我先回去休息了”。
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
他想起来了。
“好,好”邹照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好好休息,不必多想,谨言会回来。”他急的忘了赵惊鸿方才说的话。
赵惊鸿上前抱了抱他,“你也早点休息。”
印人轩外的路蜿蜒曲折,赵惊鸿脸色深沉,目光邃暗一眼望不到底。
他想起来了!
‘垓埏之地,有阴虫,噬灵而生。灵为意觉,神为形体。食其颅灵,可致灵识残破。先古邪法,成其祭生之阵,可夺舍于人雄。’
李堂风,玩脱了!
29只此一人
淮武,启仪殿
赵惊鸿拿着李堂风换下的小儿衣物,一一化符点咒。七十七盏长明灯燃得正盛。
火光跳跃,印在他眸底。
暗养兽种,分散于民间,想要夺舍李堂风,重启战火。
狠毒有余,耐心不足。
是谁?
夺舍本就是禁术,即便入主之心强盛,那也要等舍主重伤之下神游虚弱。否则灵识无体,不消多时便只能散在天地间。若要成功,谈何容易。
李堂风何等心性,是谁异想天开?
启仪殿深寂无声,赵惊鸿独立于其间近来诸多碎事涌入脑海,他点点滴滴抽丝剥茧地分离着每一个细节。
活死人的生棺,夺舍的噬阴虫,层出不穷的魔种,骨骼异变的李堂风,佑刖的动向,法器爆破的换巫山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