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徒(75)
佰柯闭了闭眼。“你托我的事,我怕是办不了。”
“为何?”
“尊主不知生死,我需先找到他。”
“不必找,佑刖带他去了换巫山”赵惊鸿问他:“你能打开换巫山的结界?”
“……不能!”
“那便按我说的做,先去淮武。”
“宗门的人会杀了我。”
“我之前给你的手书带了吗?”
“带了”。佰柯下意识摸了一把腰间,“在身上。”,他看着赵惊鸿:“你不同我一起走?”
“我还有事要做。”
佰柯:“主殿那位不知底细,你留在这里比较危险。”
赵惊鸿轮廓藏在暗处:“此事与我有些渊源,不过不必担心,我能自保。”
月光照出后山的小道,佰柯向他告别:“保重”。
赵惊鸿看他远去,又悄然隐回黑暗里。
绕过长廊,穿过拱门,赵惊鸿停了脚步。他出来时熄了灯,偏殿现在却亮着,有人在。这个时间能进他房间的,只有李盛阳。
他虽是他师尊,却也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能用这层身份,将这种微妙关系维持多久。李盛阳这两日要死要活,看似偏执卑微要全这师徒之情。可若这人真是个顾念养育恩情的人,便不会有屠杀淮武满门的事了。
最天真随性的残忍,李盛阳对之前灭门之事从未有过丝毫愧疚之心。
佑刖已经到了换巫山,到达天阎口也就在这几日。在李盛阳耐心耗尽之前,他要尽可能将锁魂印打入他体内。
推开门,果然是他。听到动静,李盛阳转过身来,扬起笑意,“这么晚,师尊去哪儿了?”
赵惊鸿注视他片刻,转身关上门。“随便逛了逛。”
周山海纪律严明,水牢防护如此脆弱,他来去顺畅,没有李盛阳的授意,大抵是不可能的。
“你有事?”
李盛阳忽略他话里刻意的生疏,走到赵惊鸿身边,牵着他坐下。
“想与师尊说说话”。
昨日争执好似从未发生,他搂住赵惊鸿的胳臂,像从前一般,依靠在他肩膀上,显出几分无害的稚嫩心性来。
“以后下午处理完事务,我陪师尊一同用膳吧”。
李盛阳试图重新找回儿时温情,可赵惊鸿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看着胳臂上的手,语气意味不明:“我明日要走了”
明显感觉身侧人身体一僵,李盛阳面色阴沉,转头看着他。
赵惊鸿自顾自道:“我来周山海见你,是为全两世师徒情谊,看看此事可有转圜余地。我是淮武弟子,修正道功法,如今你我道不同,自各有去处。”
“我丹田已毁,身无依仗之力。宗门未弃我而去,如今宗门与魔族相峙而立,我也该回宗里尽绵薄之力。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不必手下留情。”
李盛阳一言不发,直盯着他,说不出伤心还是冷漠。
话毕,赵惊鸿顿了一下,目光流连在他面容,抬手将李盛阳额间的发丝捋到耳后。
李盛阳安静垂下头,烛光映不到他的神情,赵惊鸿抚了抚他的发顶轻声道:“早点休息”。
良久,李盛阳闷声应了一句:“好”
他起身出去,赵惊鸿的目光追随他许久,直到殿门隔绝了视线。赵惊鸿褪去了外衣,拿起烛台吹灭。他走到窗前,院中月光荧亮,走廊下一个影子一直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离开。
淮武,四方殿
越明海与邹照研究着这份手书,佰柯在旁边的椅子上鼾声扯的震天响。在座几人都有些沉默。
久不出门的槐凤也在,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黑衣长剑,额间一道符印,眉眼敛而藏锋,静坐无声。
魔族何时信任宗门到如此地步?能大喇喇睡成这样。
“将他叫醒。”
齐述上前推了佰柯一把。佰柯瞬间惊醒,长时间没有睡觉,这会一睁眼,脚底下轻飘飘地踩了棉花一般。
越明海将手书还给他,“这想法,我们还得商量一下。”
佰柯打起精神,“敢问一句,上面都写了什么?”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你不知道?”
佰柯:“赵道长给我时,只让我帮忙带给你们,说有这东西,淮武不会为难我。我也打开看过,这上面加了你们淮武的印,我什么都看不到。”
齐述:“他让你带?我二师兄为什么让你带信?”
佰柯揉了揉眼睛,“我也好奇,他说答案在手书上,我来自会知晓。话说回来,他在周山海也两日了,你们就没派人过去要过人?”
齐述大惊失色:“什么!我二师兄在周山海?”
佰柯动作一愣,邹照打断:“齐述!”
“惊鸿前日不见踪影,我收到他一封传讯,此事我只告知了宗主,他人并不知晓。”
越明海道:“你这件事,我得召集四宗商议,再给你答复。”
佰柯点点头:“我甚至不知道什么事。”
越明海拿过那张手书,随口道:“打开各国关口,让你带兵,缴收民间作乱的魔种”。
另有两件事,越明海与邹照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31修魔
正月十五,山峰雪色连绵,寒冰深厚,披山泼上一层透明甲衣。
换巫山封门开,七千弟子带剑从中门静静没入。地面天光相映,刺得人眼睛睁不开。扑面风雪吹的耳鬓冰凉,众人心头萧瑟,不知前路。
同日,一道消息若疾风席卷遍地。说淮武赵惊鸿并未身死,且百年前换巫山一战魔气攻心,早已入魔,被淮武养在后山。
第二日,有风灵宗弟子闯入,一死一伤,被打伤后逃出来的那弟子,张口便喊:“传闻不假,赵惊鸿早已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