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捡了只狐貍(30)
侍卫们行礼之后,用力把灿拉回来,压着他跪好。
侍卫头解释:“陛下,没什么,只是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贼,我们这就把他押下去。”
聂辞看了一眼,点头,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要为难他,给些银两,关几天就好。”
侍卫拱手:“是,陛下。”
魂烬宫殿与百姓居所没有墙垣阻挡,侍卫便也只是在宫殿旁看守。这样就免不了一些毛头小贼来偷些什么,聂辞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吩咐了一声便转身欲走。
灿却瞪大了眼,额头磕着地面,泪水糊了眼睛,他颤着,浑身发抖,道:“别……!是我,是我啊!我学会化形了!”
聂辞顿住脚步,半晌才缓缓侧目,不确定道:
“……灿?”
“是我!是我……”灿的额头和脸颊上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霎时间怪异起来,可他满脸灰土,头埋在地上,也看不清。
他痛哭道,“别赶我走,我……”
那几个侍卫一时慌乱了手脚,不知该做什么好。
这个怪人似乎和陛下认识,关系匪浅,再压着他也不合适,一松开,灿就连滚带爬地又爬回聂辞脚边,伸手想抓他的衣摆。
聂辞却冷冷退后一步,制止道:“够了。”
灿的手猛的僵在半空。
聂辞闭了闭眼,对侍卫道:“你们退下,他不是贼人,是孤早年游历时遇见的一位朋友。今日之事,切记不要声张。”
“……是。”
赋远舒心想,这便是隔阂开始出现的时候吧。
魂烬地接南方,总有妖患。虽说聂辞主张人妖和平相处,但终归只能是规劝,不能强制,这些年也没什么起色。
朝堂、百姓对妖都带着敌意,若是让他们知道,敬爱的帝王与妖为伍,聂辞该如何,灿又该如何。聂辞引灿为好友不假,可他绝不会为了一个“朋友”犯险。
但聂辞到底还是把灿带回了殿内,扶额闭目:“你给我惹麻烦了,知道吗。”
灿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聂辞摇了摇头,递给他一张帕子:“擦擦。”
“……”灿伸手接过那张素白的帕子,握在手里,攥了很久,帕子都变形了,他才哑声问,“你会赶我走吗?”
聂辞默了默,叹道:“你既然已经化形,有力自保,以后便少与我见面吧,不要再被人发现,万事小……”
“……为什么?”
“与我相识就让这么让你难堪吗?我已经藏够了,我也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像每一个被你庇佑的人一样!”
灿的悲痛被压抑在嗓子里,声音不住地抖。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却还是一句话一滴泪。
善意会被他放大,痛苦和愤怒对他来说也一样尖锐。
聂辞面色微沉,冷声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人利用,你两条命都不够死的。”
灿似乎不敢相信聂辞会说这样的话,徒然望着聂辞。聂辞似是疲惫至极,摆了摆手,“你……我只是让你少来找我,避避风头,不要被发现。”
……
灿第一次被抓住时,聂辞便叫他安分守己,不要再轻易出现,但他没听,反而不知怎么混进了聂辞的侍卫里。
聂辞着实恼了一会,却不知罚他什么好,无言两三天只好随他去。
那几个抓住他的侍卫,有一个叫青三,对他格外鄙夷。
青三想,陛下就是太过仁慈,才让这种小人猖狂,竟然让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和自己一起当护卫,不过是可怜虫,博取同情而已。
于是青三三天两头地找灿麻烦。
不过灿确实什么都不懂,的的确确有足够的刺让青三去挑,一挑一个准。
灿憋着一股气,不愿向聂辞告状,嘴笨又说不过青三,只能当个哑巴,吃尽了苦头。
赋远舒在一旁连连摇头:“现在嚣张的要死,怎么以前这样唯唯诺诺。你若现在把这家伙揍一顿,打怕了,还省些麻烦。”
青三这种人欺软怕硬惯了的,做不出什么真的罪大恶极的事,最多占占小便宜,嘴上损人几句,遇到软蛋就欺负,遇到硬汉就认怂。
他觉得,灿好欺负,太好欺负了!
这个人简直是脑子不好使,愣的跟个木头一样,一条筋,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几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心里那点恶念越来越浓,便也越来越放肆。
他开始夜不归宿,一次比一次晚的回来。
有一天喝醉了酒,竟然摇摇晃晃踢开聂辞寝宫的大门,见没有人,大笑一声歪倒在榻上,裹着柔软的被褥打鼾。
聂辞不是每晚都回来,这晚刚好是他值班,他就让灿给他替了。
灿别的忙不乐意帮他,守夜这种事反倒答应得痛快。青三不疑有他,一身轻,摇头晃脑去喝酒找女人去了。
喝得烂醉。青三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时候,耳边传来灿的声音:
“起来……!你干什么呢?”
青三烦躁地拍开那只手:“你他妈、别烦老子睡觉。”
说着还扯过了被子。灿扑上去抢:“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位置?!快走开……”
“管他妈是谁的位置,老子睡了就是老子的,老子要睡觉!滚……”
青三火大,用力一扯,不知扯下了什么,只觉得手被什么粘住,他费力睁开眼,入目的瞬间脊背发凉,汗毛倒竖,酒意醒了大半。
“你……你是什么东西!?”
青三手上沾了黏糊糊的丝网,不住地往后退,滚下了床,又爬了几步。
灿身子一僵,用力抓住他:“我能是谁?我是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