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国风乙女游戏(38)
都说这位平民出生的皇后,心机了得,狠辣歹毒,自她入宫,皇子接连夭折,只有她所生的儿子平安长到了九岁,被立为太子。
本以为皇帝与她会有龃龉,目下看来,帝后二人倒当得起“鹣鲽情深”。
殷玄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待皇后走了,皇帝唤他坐下,重开一局。
一边下棋,一边谈心。
“失去史将军,朕心甚痛。”
皇帝头也不抬,落下一子。
殷玄立刻请罪。
“臣与史将军交情泛泛,实难劝解。终究是臣无能,害陛下损失良将。”
皇帝摆摆手。
“从风,你是朕的亲外甥,朕又怎么会怪你呢?”
“说到底,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朕已下旨,史将军的两个弟弟,入中领军任职,史父追封千户侯,希望多少能弥补瑞王造成的伤害。”
“陛下深恩,史家定能明白。”
对弈数局,皇帝赢多负少,情绪高涨。
“听说,前些日子,整个京城的马车都叫你买完了?旁人想要租个马车,都租不到。”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其实不是买,臣没那么多钱,不过是租了个把月。臣自知此举轻狂,还请陛下赎罪。”
“人不轻狂枉少年,一掷千金为红颜。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咳咳。”皇帝说着,又轻咳数声。
“租了这些马车来,再转租给城中百姓,唯独不租给那位卢小姐,如此大费周章,可见对她极为上心。”
此刻的皇帝,就像一个关心外甥婚姻大事的寻常舅父。
殷玄垂眸去看指间的棋子,淡淡道。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偶遇,若不用些心思,如何觅得佳人。”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轻浮,像极了城中王孙公子的做派。
皇帝笑一笑,“前些年,你跟那柳家那小子,为了个歌女大打出手,怎么,如今移情了?”
殷玄放下手中棋子,“旧人虽好,新人犹胜。”
皇帝点头,“卢家如今虽人才凋零,到底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差。从风若真心喜欢,朕自可为你指婚。”
殷玄抬眸,迎上皇帝探究目光,片刻后忽然直起身子,单膝跪在地上。
“还是舅父疼我。从风如今正想徐徐图之,待时机成熟,还请舅父做主指婚。”
先前提到他母亲,便摆出梳子以示不满;如今听说要赐婚,又欣然下跪。称呼也从陛下改为一口一个舅父,为了一女子,可谓“前倨而后恭”。
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一松,笑着叫他起来。
下完最后一局棋,日头已经偏西。
殷玄起身向皇帝告辞,皇帝赏赐了些许财物,又叮嘱他返回纪州路上当心,殷玄一一应下。
走到殿门口时,皇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
“朕听说,你对瑶光寺的人鱼传说颇感兴趣。从纪州回来,你可去朕的无极馆看看,那里,资料更多。”
殷玄微怔,随即躬身谢恩。
薄暮时分,空中橘红色余晖渐渐散去,天边透出淡淡蓝紫色,给眼前的一切都涂上了一抹冷色调。
背街巷上的这家茶馆,门头极小,掩映在巨大的芭蕉扇叶后,稍不留意,就会错过。
这里不设客厅,只有六间小小雅间,南北各三间,对称排列,仅供寥寥几个熟客使用。
向北的三间,窗户斜对着静嘉堂,正好可以看见门口进出情况,而茶馆的窗户被芭蕉叶遮挡,从外面很难看清里面情形。
此刻,殷玄和柳季景正坐在这里喝茶。
袅袅水汽自杯面上升,逶迤拖拽在空气中,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今日面圣如何?我预测的话题,准不准?”
柳季景声音隐含笑意,带一丝漫不经心。
殷玄清冷的嗓音响起。
“不愧是阿季,三个话题,全中。先提母亲,打感情牌,接着是史将军,再然后,便是车行之事。”
柳季景伸了伸懒腰,身子向后,斜斜靠在椅背上。
“我就说吧,放着好好的近臣不用,非要你一个纪州人暗查刺客,美其名曰皇室丑闻不可外扬,不过是为了看你在京中有无势力。”
“见你没有头绪,仍不放心,又说已查明刺客是史将军,叫你去劝说。”
殷玄将小巧青瓷茶盏握在掌中,摩挲把玩。
“史将军不听劝,凄惨死去,陛下固然痛心,但若我劝说成功,反而招致陛下忌惮,认为我与京城官员过从甚密。”
“说出车行之事,不过是提醒我,在这京城之中,没什么能瞒过陛下。”
“主公今日这一出’前倨而后恭’,甚是高明。越是暴露出缺点,越是叫陛下放心哪。”
殷玄唇边微弯,扯出一抹讥笑,“阿季有经世大才,早就揣摩透了圣意。陛下却不知,殷某对他连家的残山剩水,毫无兴趣。”
说着,目光移向窗外,看向北方。
柳季景瞬间坐直了身子,难得露出严肃表情。
“属下知道,主公心念旧土,志在克复神州。”
窗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还有车轮驶过石板路发出的骨碌碌声音。
到了学堂下课时间,静嘉堂的门打开,高门贵女们一一坐车驶出。
殷玄的目光转向那处,专注地看着,直到视线中出现一辆熟悉的小车,车顶是低调的青灰色布幔,刚修好的车轮刷了一层新漆,从静嘉堂门口的灯笼下驶过时,晃动的车帘露出一抹缝隙,缝隙中车内人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待马车驶过,殷玄收回视线,柳季景才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