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金瓯(科举)(164)
惠娘这番话说的极不客气,就差将谢壑不肯理你这几个大字刻在她的脑门上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穆筝似笑非笑的看了惠娘一眼,扔下一枚银锭子,转身走了。
当夜惠娘没有回宁国府,她抱着一坛梨花白在丰乐楼空荡荡的楼梯上痛饮,此时已经很晚了,楼里一个客人也没有,伙计们也都打烊回家去了,只留了少数离家远的宿在楼里帮着看店。
如今她们也不打扰她,只将她周围的烛火都点亮了些,人也站在远处打量着她。
掌事娘子轻叹一声,心中暗道:得,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
谢壑找过来时,惠娘正坐在楼梯上挽着袖子给自己打酒喝,虽然启了一大坛子,她抱着喝的费劲又浪费,又寻来沽酒器和杯盏,一勺一勺舀到碗里喝。
此时醉意熏熏,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里嵌入了星辰,双颊也红扑扑的,手却将酒碗端得稳稳的,不肯洒落一滴。
谢壑手里亦拿了一只白瓷碗,轻声坐在她的身侧,与她相隔一个酒坛子,他拎着沽酒器打算往自己碗里倾倒,酒气甘香醇美却并不浓烈,果真是好酒。
没成想惠娘的小手直接捂住酒坛子口道:“不许你喝!”十分护食。
“为何?”谢壑抬眉问道。
“两个人都喝酒会误事的,今天我先喝了,你就不能喝,赶明儿你喝了,我就不喝。”惠娘思绪很清晰,说得头头是道。
“误得什么事?”谢壑缓缓问道。
惠娘摇了摇头,想甩掉头昏脑涨的感觉,然而无果,只潦草的说了一句:“不清醒的事。”
谢壑从善如流,将白瓷碗放到一旁,看着她喝酒,半晌方问道:“今天不开心?”
“没有,挺开心的。”惠娘摇头说道,脑袋一晃头更晕了,她用手指掐了掐太阳穴。
“那为何躲在这里喝酒,不回家去?”谢壑继续问道。
许是酒饮的足够多了,她将心里的话一并脱口而出:“你说宁国府?那不是我的家。”
谢壑闻言一愣,心脏蓦然发紧,像是被一双透明的手紧紧攥住了一样,她是真的打算不要他和宣儿了吗?
“那里不是,哪里是呢?”谢壑追问道。
“不知道,天大地大,或许没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吧。”惠娘轻声道。
“有的,一定有的。”如果没有,他愿与她携手共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家。只是眼下这种状态,实在不是说正事的好时机。
等她饮的差不多了,他扶她回了宁国府,出门前掌事娘子叫住谢壑,直言:“今天有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找过她。”
谢壑点了点头,大约知道是谁了。
夜深了,马车有些颠簸,晃的惠娘头脑昏昏,谢壑将她的头揽向自己的肩膀靠着,惠娘像只炸毛的猫,瞬间清醒了,她推拒道:“我不靠着你。”
她在醉中犹记得他喜洁,不爱人近身。
“靠吧,旁人靠不得,你靠得。”谢壑十分大方。
惠娘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她趁着酒意继续说道,“我过后会搬出宁国府,你将人接回去吧。”
“???”谢壑一脸疑惑,纳闷问道,“什么人?”
“那日蔺公子来丰乐楼找你,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惠娘低声说道。
谢壑蓦然记起那日的事,他的眸子瞬间变得幽深莫测,只挑着眉脚问道:“都听到了?你确定听全了?”
“嗯,听得可全!”惠娘信誓旦旦的说道。
谢壑失笑,终于明白她这阵子的不对劲来自何处,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藏人,都接回去了。”
惠娘心神一凛,胃里一阵翻滚,控制不住吐了他一身。
她惊讶极了,连忙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谢壑面色沉沉,兀自强撑,咬牙切齿道:“我知道。”
二人一脸神情莫测的赶回家,一只通体雪白的蓝金鸳鸯眼狮子猫从假山上跳了下来,跳到谢壑的脚边围着他喵喵叫,忽而脚下一顿,似是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小猫瞬间躲远了些,但还是冲谢壑喵喵叫,谢壑气笑道:“雪奴过来,还不见过你娘。”
他转头笑道:“我当日接回来的正是它。”
惠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极了。这些文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这也聘那也聘,养只猫猫隆重的像是纳妾一般。
谢壑又道:“没娘的孩子可惨了,雪奴自从来了咱家连块正经的鱼干都没吃过。”
惠娘俯身摸着雪奴光滑如玉的毛发,好奇的问道:“为何不给它吃?”
“炸得不够酥脆,它不喜欢。”谢壑幽幽道。
“罢了,你去洗洗吧,我来喂它。”惠娘抱起猫咪就跑,再多待一会儿她就脸热的冒烟了。
半个时辰后,谢壑从浴房里出来时,正见惠娘在月亮地下给雪奴喂炸的酥香的小鱼干,边喂边劝它:“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挑食的孩子长不胖。”
雪奴呼噜呼噜的吃着,不知听进去没有。
谢壑披着一身月光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捻了一条小鱼干放在嘴里道:“今日穆筝找你了?”
“嗯,哎?你怎么跟猫咪抢吃的?”惠娘仰面问道。
“它一只猫哪里吃得了这么些。”谢壑说着,又抓了一只小鱼干放嘴里吃了。
这到底是雪奴想吃小鱼干还是这人想吃?!
她恍然记起穆筝来,犹豫半晌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郎君若想成亲要不要考虑考虑别人,穆娘子……她心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