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理解,便越想以他的名义覆盖重描画纸,大片大片的色彩铺染画卷,执笔勾勒出心念深爱之人。
当雪十一将此刻的场景亘古留在画卷中时,他凝着树下沉睡的少女,又低眸去看自己画出的面容,看着看着,雪十一黢黑的瞳眸睁大,握在手中的画笔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是错觉吗?
还是他走火入魔犯了魔怔。
为何他会觉得,画卷中的勾勒手法……与先前看过的画像,一模一样。
长穗恢复意识时,她正窝在雪十一怀中,少年将她虚虚搂抱,手臂摩擦着她的脸颊,不知在做什么。
脸颊有些痒,她不耐烦地避开,动了动僵麻的身体,发出细碎嘶痛。酸疼的腰身很快被人扶稳,有力的手指贴心按揉,“还很痛吗?”
听到雪十一的声音,长穗的意识越来越清醒,缓慢睁开了眼睫。
“你在干什么?”一出声,才发现嗓音哑得厉害,温好的茶水很快递到她的唇边,长穗猛灌几口,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饿了吗?”雪十一又捏起糕点往她嘴里送。
初初醒来,长穗人还没那么清醒,雪十一往她嘴边送什么她就吃什么,入口的糕点甜而不腻,混着鲜野花香,口感竟比先前在破庙吃过的还要好。
“这个……是哪来的?”长穗懵懵看着他,她睡着这会儿功夫,他出了咸宁阁吗?
糕点的残渣沾到了她的脸颊,被雪十一用指腹抹去,他没再隐瞒,“是我做的。”
他确实出了趟咸宁阁,去寻了些做糕点的食材,趁着长穗昏睡,捡了些沾着雨露的花瓣做成了糕点。
长穗早有猜测,不过亲耳从雪十一口中听到,还是有些惊讶。
暮绛雪的本体是会做糕点,但不代表他转生成的这几位都会做,第一世的暮绛雪做出来的糕点最符合本体味道,第二世的慕厌雪不擅厨艺,他惩罚性灌给她喝的花粥长穗至今难忘,她一直以为,这一世的雪十一也不会这些。
“你不是道子吗?”外人眼中降妖除魔的高冷道子,是个会做好吃花糕的少年,这反差不是一般大,“你怎么会做这些。”
大概雪十一都觉得难以启齿,他又捻了块糕点塞给长穗,不咸不淡回着:“闲着无事,随手一学。”
“好吃吗?”其实雪十一早就想做给她吃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长穗被他折腾了这么久,饥肠辘辘确实饿了,她将脸颊塞得鼓鼓的,艰难吞咽着食物说不出话,只能诚实的点头。雪十一注意到,她捧着糕点的手指红痕斑驳,印子从手背蔓延入衣袖,至于被衣袖遮掩住的皮肤上是何模样,没有人比他更为清楚。
雪十一眸色发暗。
压下的燥热再次上涌,情毒带给他的影响还未完全消除,他的心中不时还会上涌撕裂咬碎的阴暗情绪。深吐一口气,他轻轻攥住长穗细长的手指,不敢再用力抓握,“这几天……辛苦你了。”
长穗确实挺辛苦。
碟子中的花糕被她吃的干干净净,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壶茶水,她抽手去摸雪十一的额头,指腹沿着他眉心细长的红痕下落,少年很配合的低头,垂着眼睫任由她触摸。
“好像是比先前清醒了。”长穗放心了。
先前她要有触摸他的行为,总要被少年抓着啃咬吸口允一番,过分些还要将她扑倒,像只凶野不认人的大狗,完全没有安分的时候。
“你的情毒是解了吗?”长穗观察着他,发现他额心的印记也没先前殷红了,恢复了往日的素雅。
雪十一强忍着吻咬的冲动,喉咙滚动,他模糊嗯了声:“已经好多了。”
他身上还有余毒未化,没有长穗的安抚,只能靠自己压制,不过长穗已经承受不住他的索求,两人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被长穗触摸的难耐,他终是没忍住,拉下她的手腕轻轻亲了一下。
“穗穗。”与之十指交握,雪十一抬眸望着她,“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长穗不懂,“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雪十一换了种问法,“你愿意当我的道侣吗?”
不再是朦胧无名的暧昧,是一种正大光明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接受所有人的注目审视。
长穗愣住了,“你……”
雪十一很认真看着她,“我先前便说过,会对你负责,从不是玩笑戏言。穗穗,如今我们已有灵修之实,那我们便是道侣,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已经不是暮绛雪第一次对她求爱了。
似乎每一世,他都执着于娶她,妄图以悖逆人伦的方式宣告他对她的执着,长穗拒绝了一世又一世,次次决绝不留情面,冷眼旁观着他的发疯强求,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肯给他成全。
长穗的强势无情,一直是因暮绛雪比她还要强势残忍,他一直在用长穗不喜欢的方式强求逼迫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郑重,问一问她的意愿,雪十一此刻的尊重,是慕厌雪用命学会的。
“我……”她该怎么拒绝呢?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长穗的眼眶有些发酸,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前几世的身影。抽了抽鼻子,她别过面容,“道门的道子可以成婚吗?”
“为何不能?”雪十一颦眉道:“我不是什么道子,这只是衡老头拒收我为徒的借口。”
这话他先前同长穗说过了,只不过他当时语气太差不愿多说,长穗也就没有多问。如今趁着这个机会,长穗问出了心中疑惑,这才知晓,雪十一空挂着道子之名,竟有宗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