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衡老头养大的,虽是归元宗弟子,却没有人愿意收我为徒。”
长穗不解,也完全没料到雪十一会没有师尊,“为什么?”
雪十一弯了弯唇角,自嘲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是归元宗年轻一代中,根骨奇佳修为最高者,他被衡老带大,所有人都默认他是衡老的徒弟,只是一直没有行过正经拜师礼。后来,道门大议,雪十一陪同衡老出席,有人询问雪十一何时行拜师大礼,被衡老摆了摆手回绝,笑称担不起道子之师。
雪十一的道子之名,便是从那时流传出来的。
因是衡老亲自认定,所有人都信他是天神落世道子化身,也再也无人敢收他为徒。这些年来,雪十一在归元宗一直是独居,他一人一院无师无依,所拥有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沉浮虚名,皆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长穗下意识接话。
雪十一摩擦着她的手腕,垂着眼睫落寞温驯,“我想要……师尊。”
长穗的心重重一跳,对上雪十一深邃漂亮的眼瞳,“我曾去质问过衡老,为何不肯收我为徒,他说他没资格当我师尊,此间凡尘,无人能管束了我,皆无资格受我叩拜。”
雪十一只当这是他的借口。
世间谁人不知,衡老是道门中修为最高之人,若他都没资格收他为徒,还有谁有资格收他为徒。
“衡老还问我,当真想三跪九叩拜他为师吗?”
长穗的心提了起来,“你想吗?”
雪十一摇了摇头,“最初是挺恼火的,后来发现,这样也挺好。”
他恼火的从来不是没有师尊,而是这群人为了不收他为徒,在他身上乱按名头。衡老说的没有错,他表面乖顺,实则孤傲难训,若衡老真愿收他为徒,他也做不出叩拜行礼之事,一声师尊,像是加箍了未知封印,让他很难对旁人唤出。
不过无所谓了。
在遇到长穗的那刻,这些就都无所谓了。
“我现在心念所求,只有一事。”
竟这么快就放下了师尊执念,长穗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好奇还有什么事比这还重要,“是什么?”
雪十一看着她,不说话。
长穗眨了眨眼睫,茫然同他对视着,正疑惑他为何不回答,鼻子被人用力捏住,雪十一不打算等她开窍了,叹息道:“是你。”
“穗穗,我现在的心念所求,是娶你为妻。”话题终是又绕了回来。
他再次询问:“你愿意与我结成道侣吗?”
长穗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
任由雪十一抓着自己的手腕,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问:“若我不愿意,你待如何?”
雪十一眸光暗下。
在他沉默的须臾,其实长穗比他还要紧张,她好怕雪十一会说出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撕裂少年完好的面皮化身恶鬼,重演前两世的败局。
雪十一低下面容。
过长的睫毛颤动,覆落的阴影遮挡眸光,使他的面容处于阴暗与明媚之间,他弯起唇角,“我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强娶人为妻,
他说:“那我只能等了。”
“等什么?”
“等你何时愿意嫁我。”他只能一直跟着她,死皮赖脸跟着她,就像圈在她腕上的缚绳,走哪儿跟哪儿,缠着她守着她打动她,等在她身边,等她愿意点头嫁给他。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法子来追求所爱,也不敢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式,死在长穗手中的前两位,已经是很好的例子了。
“若,我一直不肯给你回应呢?”长穗还在试探。
雪十一淡淡道:“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你耗。”
“总之我是摆脱不了你了是吧。”
这一点,他倒是从未变过。
“那好吧。”长穗放弃挣扎。
身体一歪,她也不怕雪十一接不住她,毫无顾虑朝后仰去。雪十一张开手臂,将人接了满怀,他抱住人,听到长穗靠在他怀中唉声叹气道:“我已经做好同你吃苦的准备了。”
聪慧的少年难得怔愣,似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同你成婚,愿意当你的道侣,雪十一,我也喜欢你。”这是她欠慕厌雪的一句话,还给不是慕厌雪却是暮绛雪的雪十一。
雪十一收拢手臂,将人紧紧抱着,“穗穗,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再说一遍,好不好。”
长穗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再说一遍……穗穗,我还想听。”想听长穗说喜欢他。
在长穗说了一遍又一遍后,终于口干不耐烦地不肯再开口,于是反过来换雪十一说爱她,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倾诉着,“我爱你……穗穗……我好爱你……”
说不出是从何时开始,等雪十一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爱上长穗。
“不会让你吃苦的。”雪十一对她认真许下承诺,“我会尽我所能,爱你护你,予你欢愉,不离不弃。”
长穗轻轻嗯了声,闭上眼睛,不愿让雪十一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她早已分不清何为对错,全凭一腔心意行事,不知她的点头,会给他们带来何种局面。
腕间一凉,有什么东西自雪十一的手中滑落,顺着长穗的手坠于腕间。
雪十一将斩情扣又戴回了她的手中。
“衡老说,等哪天遇到愿意心爱之人,便将斩情扣赠予她。”少年轻吻她的额头,“等王宫的祸妖除灭,我便带你回归元宗见衡老头,有他为我们主持合籍大礼,无人敢置喙怀疑你。”